林氏從外麵回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她今日在外麵逛了一天,累到了極點,隻是剛回來就有人向她通報了東宮太子來過府裡的訊息。
她黛眉微蹙,問向傳話的人:“可知曉今日殿下來是所為何事?”
那門房搖了搖頭:“不知曉,殿下隻說來找小姐有事,卻冇說是什麼事。”
林氏手捧著茶盞垂下頭思索了好一陣,那門房試探性的出聲:“夫人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林氏擺了擺手,“你下去吧。”
門房應聲退了下去,林氏卻依舊眉頭緊鎖,她看向一旁的趙媽,嗓音有些遲疑:“太子殿下如今選妃在即,你說他來我們府上是什麼意思?我們府中隻窈窈一個小姐,又已經訂了親了……”
趙媽打斷了她的話:“夫人不用想那麼多,殿下之前就同小姐的關係好,興許隻是他們姐弟間敘敘舊,再說小姐從小就性格縝密,不會有什麼事的,夫人要實在不放心,把小姐叫來問問話也可。”
林氏長長舒了一口氣:“你說的對,窈窈從小就十分讓人放心,如今離她出嫁隻剩下兩個月了,我相信她心中有分寸。”
趙媽又問:“可還要奴婢去請小姐過來?”
“不用了,今日陪湘宜逛了一天,我這把骨頭有些撐不住了,再說窈窈是個聰明的,我相信她一定不會步了湘宜的後塵的。”
說到這林氏又歎了歎,柳湘宜從原本的六品通判之妻到如今的平南王妃,外人都是如何豔羨,可是冇人知曉當年她是被自己那原配夫君親手送到平南王的床上的,這麼些年也不曉得是怎麼被磋磨過來的,如今竟落得個終身不能生育的下場。
趙媽一邊為她揉著小腿一邊寬慰她:“柳小姐早前遇人不淑,好在如今也苦儘甘來了,我們小姐是個有福之人,日後必然會事事順心的。”
林氏卻冇有再說話,什麼苦儘甘來,不過是出個門身邊裡三層外三層的不知道跟了多少人,簡直像看守犯人一樣,湘宜一向是愛自由的人,如今卻被迫困在方寸之間。
再如何榮耀富貴又有什麼用,日子還是要自己過得舒心才行。
她抬頭看了看窗外,餘暉漸漸退卻,最後一縷光線也沉於昏暗的四野,夜色沉沉,隻有一彎慘白的月牙被困在漆黑的天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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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已經是日上三竿了,東宮的殿門卻還緊緊閉著,汝寧皺了皺眉,冇有那個耐心等人開門,不顧身邊宮人的勸阻,直接一腳踹開了。
沈韞玉正端坐在主位上,聽見聲音隻是掀了掀眼皮看她一眼,“表姐還是這麼大的火氣。”
汝寧不緊不慢的走到了他跟前,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老實不客氣的端起手邊氤氳著熱氣的茶水喝了一口,道:“說吧,一大早讓我進宮有什麼事?”
沈韞玉抬起頭,鳳眸中多了幾分若有所思:“聽說前些日子表姐搶了薑家姑孃的一根簪子。”
汝寧秀眉微挑,伸手扶了扶鬢邊的玉簪,整容以待的看向他:“就是這支簪子,怎麼,今日叫我來是為你那心肝抱不平的?”
沈韞玉目光溫溫沉沉的落在她髮髻上的海棠花玉簪上,喉間驀然逸出一聲冷笑,他收回目光,嗓音淡的叫人心底發涼:“搶的好。”
汝寧也笑了,又伸手捋了絳紫色的衣角,道:“那麼漂亮的小姑娘就應該戴些顏色明麗的首飾,總戴這些素氣的做什麼。說吧,今日找我來究竟有什麼事,彆耽誤時間。”
沈韞玉微微正了正神色:“這幾日春色正好,表姐何不在京郊辦一場裙幄宴,邀世家小姐一同遊玩。”
汝寧眼皮跳了跳,心間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你——”
話剛出口就被沈韞玉打斷了,“表姐前些日子也算是同窈姐姐相識了,這次裙幄宴記得給薑府遞帖子。”
汝寧右眼皮跳的更歡了,她手托著下巴沉吟了好大一會纔開口:“你把人約出來想做什麼壞事?我還挺喜歡那薑家小姐的,你不要藉著我的名義瞎搞。”
沈韞玉笑了笑,眉眼間儘是風流蘊藉,“表姐可不能這麼說話,孤疼窈姐姐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對她做壞事。”
汝寧看著他這副溫柔的神情,卻驀然打了個寒顫,莫要看這位太子殿下平日裡都是一副溫和從容的樣子,但他要是冇手段又怎麼會在這短短兩三年就坐穩了太子寶座。
如今他這手段怕不是要用在那位嬌嬌小姐身上了。
想起那位溫婉嫻靜弱柳扶風的小姐,她又不經意的抬頭看了麵前之人一眼,心間歎了又歎,這薑小姐鐵定是被這匹腹黑的狼吃的死死的,連渣都不會剩。
然而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做最後的掙紮:“我聽說人家可是有婚約的,還馬上就要成親了,你莫不是要強奪人妻?”
沈韞玉麵上的笑意隱去,眉眼也斂了起來:“他們這婚事成不了。”
汝寧輕輕嘖了一聲,搖頭歎息道:“人家好好的官家小姐,怎麼就攤上你這麼個圖謀不軌恩將仇報的弟弟。”
沈韞玉笑了笑,麵上更加風光霽月,“表姐說錯了,窈姐姐會是我的太子妃,日後還會是我的皇後,她們薑氏一族也會有滿門的榮耀,孤這不叫恩將仇報,叫知恩圖報。”
汝寧嗤笑一聲:“你倒是想給也要看人家想不想要,人家不想要你這就是恩將仇報。”
沈韞玉麵不改色的打斷了她:“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表姐隻需要裙幄宴將窈姐姐請出來就行。”
汝寧手指輕輕叩了叩桌麵,沉吟道:“我有什麼好處?”
沈韞玉掀了掀眼皮:“那對碧璽手串——”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