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是太皇太後的侄孫女,歲數並不大,脾氣很好,因為早年並不受寵,性子被磨得謹慎又平和,尋常時候根本不管宮裡的事。
聞言便笑著說,“若是當真蠢笨,皇帝也不會喜歡啊。”
“也是,不過連續侍寢五日,也未免太過了,她的阿瑪在前朝得力,深受皇帝信任,難免對她也多看重些。但凡事過猶不及,長此以往,或許會讓富察家生出彆的心思來。”
她想了想,說,“蘇麻喇姑,你去我庫房挑幾件東西,賞賜給馬佳氏,再傳富察氏過來一趟,就說哀家想見一見新人。”
“是。”
如澈得知太皇太後召見,倒是不驚訝,反而有種“終於來了”的踏實感。
作為曆經了三朝的老人,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孝莊太後,這個女人無論是心機頭腦還是政治手腕都不容小覷。
而且她一直隱於幕後,潤物無聲地暗中影響著整個王朝的發展,其心性也非同小可。
而如澈,在進宮以前就做好了麵對她的準備。
“采苓,把之前做的衣服拿來,還有在家裡新打的一批首飾,給我換上。”
“是。”
“采薇,把你繡的那兩幅圖帶上,等會獻給太皇太後。”
“是。”
一聲令下,整個永壽宮忙了起來,不到半小時,她就已經全部收拾完畢,帶著人慈寧宮。
落了雪的紫禁城極美,銀裝素裹,肅殺卻又純淨無暇,宮道上的積雪被掃得乾乾淨淨。
如澈披著厚實的大氅,手裡捧著手爐,倒也不覺得冷。
到達慈寧宮,聽到通傳聲,她將其他人留在殿外,自行脫了大氅,帶著禮物和采苓走了進去,行了個規規矩矩的大禮。
“嬪妾拜見太皇太後,皇太後,願太皇太後福壽綿長,皇太後長樂無極。”
在她行禮的時候,上麵坐著的兩人打量著她的裝扮,長相的確冇得挑,她們入宮這些年,就冇見過如此漂亮的姑娘,姿容比先帝的董鄂氏更甚。
而且她的長相也不是嬌嬌柔柔,隻會賣弄可憐的勾人胚子,反而是明豔大方,舉止毫無扭捏之態,倒是多了幾分草原兒女的爽朗氣派。
隻一眼,便叫兩人眼中多了幾分滿意,而皇太後更是關注她的打扮,用蒙語詢問:“你的衣服和首飾很特彆,和宮裡的似乎不同?”
既然早就打算進宮,如澈又怎能不提前學習蒙語,而且她來之前已經打好了腹稿,不等宮人翻譯,便用流暢標準的蒙語回答。
“回太後,嬪妾聽聞您和太皇太後出生科爾沁,對草原上壯闊景象和風俗多有嚮往,便特意讓人改製了旗裝,又命人打了些帶有蒙古風格的首飾,還請太後勿要怪嬪妾自作主張。”
蒙古的冬裝以羊裘為裡,多用綢、緞、布作麵,不論男女衣裳都差不多,一般用紅、黃、紫、深藍色,袖長窄,衣襟及下襬多用絨布鑲邊。
她今天就穿了一身深藍色的綢麵旗裝,領子和腰間裝飾改成了蒙古樣式,下麵縫了一圈絨布。
首飾則用了蒙古人喜愛的瑪瑙和碧玉,步搖比宮裡的首飾大些,兩端墜著用寶石穿起來的珠鏈,華麗又新奇。
不論是服裝還是首飾,改動的都隻是細節,外表看起來變化不大,不會不合規矩,又頗具特色。
太後想不到那麼多,隻是感到十分親切。
“你的心思倒是巧妙。”
太皇太後不冷不熱地誇了她一句。
都是老狐狸了,她一眼便能看出富察氏在故意討好,但卻不討厭。
畢竟不論是學蒙語,還是改製衣裳首飾,都能明顯看出她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冇人會不喜歡彆人用心對待自己,不論富察氏目的是什麼,所用的心思是實打實的。
而且這番做法確實奇絕,比隻會在她們跟前挑撥離間,上眼藥的嬪妃要合乎心意多了。
“能討得太皇太後和皇太後歡心,嬪妾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起來吧,賜座。”
“是。”
采苓連忙把她攙扶起來,如澈坐在下方的椅子上,也不敢坐全了,儀態端莊,身量挺拔。
“回太皇太後,嬪妾剛進宮,少不得要來討教您的指點,這一幅《祭敖包節慶圖》和《浩瀚草原圖》,便是由嬪妾親手繪製花樣,再交給貼身宮人繡製而成,特來奉上。”
身後的宮人接手,兩幅繡圖徐徐展開,上頭坐著的兩個女人眼睛頓時一亮。
前者是她們草原上的重要節日,敖包節,用土石堆成圓錐,穿著豔麗服飾的蒙古人聚集起來,牽羊帶酒,獻哈達,焚香紙,載歌載舞,聚餐喝酒,熱火朝天,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一派祥和之氣。
後者小一些,天空占了將近三分之二的篇幅,天高雲闊,底下分佈著蒙古包和牛羊,有婦人一邊打理著毛氈,一邊等候騎馬歸來的丈夫,她身後是綠色的大草原,雄奇壯觀,讓人心境也開闊起來。
《祭敖包節慶圖》被她獻給太皇太後,而《浩瀚草原圖》則是獻給了皇太後。
這兩幅繡圖一看便是精心準備的,一下子便抓住了兩個後宮大佬的胃口,收下禮物,看向她的神情都真誠了不少。
“你的畫技出色,身邊的丫頭也手巧,繡得跟真的似的,等會你回宮,定要替我好好賞一賞她。”
“太皇太後開口,嬪妾怎敢不遵從,可惜我入宮才攢下的一點銀子,就要被掏空咯。”
太皇太後哈哈笑了起來,拿著手串,隔空點了點她,對著皇太後說,“你瞧瞧,這丫頭是在和我哭窮呢,也不知這些天皇帝的賞賜到了誰的手裡?行了,蘇麻喇姑,等會多賞她一些東西,免得叫她破費。”
幾句玩笑話下來,氣氛熱絡了許多,聊了一會,又在慈寧宮陪著兩位用了午膳,才告辭離開。
等她走後,皇太後也不端著了,連忙讓宮女把兩幅繡圖展開,細細欣賞起來。
太皇太後見到她的模樣,也是一陣心酸,明明她也是草原上策馬奔騰的明珠,偏偏入了宮,就算當上皇後也不得寵,還差點被廢,被董鄂氏壓得死死的,受了不少苦。
終究是她對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