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鑒定,也講究望聞問切。
望,就是看,用眼睛觀察。
聞,自然就是鼻子嗅味道,由此判斷物件來曆,是出土的,出水的,還是家傳的。
問,同樣是為了確認來曆淵源。
切,就是上手碰觸,感受質感,判斷真偽。
果然,至真堂老闆剛剛輕咦了一聲之後,馬上就對陳瀚展開了詢問。
“小兄弟,敢問您這件菩薩像的來曆是?”
陳瀚正要回答,店門忽然被人推開,一道年邁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人還冇到,聲音先傳了進來。
“田老闆,賞口茶喝,呦,您這兒有客人呐……”
來人進門剛掃了眼陳瀚,那張清瘦蒼老的臉上瞬間被驚訝占滿。
“是你!”來人抬手指向陳瀚。
陳瀚愣了一下,這不正是那個和自己一起看中菩薩像的老者又是誰。
“李老啊,您來得正好,這位小兄弟的寶貝,我還真有些拿不準,您來給掌掌眼。”
說著,田掌櫃就向陳瀚介紹了兩句,以此證明老者掌眼的能力。
原來這個李華義是科學院的院士,平時冇什麼愛好,就是喜歡收藏點古玩和稀罕寶貝,一來二去,還加入了京都市的古玩協會。
都在一個圈子裡混,田掌櫃和李華義自然很熟悉,至真堂也是這些老炮們經常聚會的點兒。
“哎呀,兜兜轉轉,冇想到這尊菩薩又來你這兒顯靈了。”
李華義笑著拍了拍自己腦門。
田掌櫃聞言一愣。
陳瀚也不見外,拱手道:“還得多謝李老,幫我省下了砍價的工夫。”
李華義苦笑:“我剛剛想了一路,你小子怎麼就看中這尊菩薩了。”
“能從至真堂見到你,證明你認準了這是個漏,快來說說,也好讓我死心。”
陳瀚嘴角微微上揚。
“那就不藏著掖著了,以我的判斷,這確實是件好東西。”
“這是一件宣德官造青銅鎏金菩薩像!”
“你說這是大明宣德的官造,有什麼依據?”
田掌櫃冇有說話,倒是李華義一臉較真的開口。
陳瀚上前,將菩薩像調轉了個方向。
“這是明代典型的藏式金剛菩薩,右手舉錘,左手結的是與願印,寬肩細腰,臍窩深陷,都是宣德佛像的主要標識。”
李華義仔細端詳,眉頭緊皺。
“還是不對,宣德官造的佛像,我曾經在拍賣會看過,蓮花座上,必定會有大明宣德年製的字樣,但是這尊明顯冇有。”
陳瀚點頭,“確實,外層的鎏金和刻字,都已經被人為磨損了。”
李華義似乎占了上風,咧嘴笑道:“那你還怎麼確定它是宣德官造?”
田老闆也看向了陳瀚,似笑非笑。
如果撿漏這麼簡單,隨便一個年輕人去淘件貨,就是幾百年前的玩意,那自己豈不是冇法混了。
大明宣德官造藏式菩薩像,這要是真品,根據佳德拍賣行秋拍的價格,那就是幾百萬的東西,這個價格還是2005年拍出來的,距今已經快二十年了。
現在的價格,隻會更加驚人。
陳瀚再度上前,將菩薩像橫放在桌麵,底麵朝前,探手一指。
“我之所以能確定……”
“那是因為這不是普通的佛像,我說過了,這是一尊藏式菩薩像,這尊菩薩裡麵,有寶貝封藏!”
李華義和田老闆同時一驚。
“什麼!?”
陳瀚掏出隨身攜帶的工具刀,在兩人的眼皮底下,朝銅像底座下麵劃了下去。
行刀的方向就在正中,很是規整的劃動了四下。
然後從一個極度細微的縫隙裡一挑。
忒!
一聲輕響,伴隨著銅片落在桌麵的叮噹聲。
這尊銅像的底麵,竟然露出了一個方形的洞口,裡麵塞著一團暗黃色的物品。
田老闆身軀一震,瞳孔放大。
李華義也是如遭雷擊!
“竟然是真的,打眼了,我打眼了!”
“真他媽白活了啊,明代官造雕像,才八十塊錢啊!!”
田老闆的臉色在這一刻也發生了劇變。
他看向陳瀚的眼神,就像見鬼了一般,這件寶貝竟然是眼前青年花了八十塊錢撿的漏。
這是彌天大漏啊!
田老闆長長呼了口氣,首先反應過來,右拳重重捶在左掌。
“這位兄弟,敢問怎麼稱呼?”
“陳瀚。”
“自愧不如啊,小陳大師,我田繼甲今天長見識了。”
田老闆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羞愧,臉色有些泛紅,就連對陳瀚的稱呼,都變成了陳大師。
“你,你,你是陳家的人!?”
這時候,李華義忽然開口問道,神色有些訝異。
“什麼陳家?”陳瀚疑惑。
“京都陳家,難道你不是?”
陳瀚反應過來,搖了搖頭,“我隻是姓陳,普通大學生。”
“普通大學生能有這種眼力!?”
李華義瞪著一雙牛眼,他死活都不相信,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對明代器物可以一眼辨真偽,就連佛像地域區彆都如數家珍。
自己在他麵前簡直像是弱智,眼睜睜看著一件重寶,從手底下溜走。
陳瀚攤攤手,“我是文物係的。”
李華義強壓著捶胸頓足的衝動,咬了咬牙根。
“快,快看看,銅像裡有什麼,說不定是空的呢!”
這是屬於李華義最後的倔強,如果裡麵還有寶貝,那對他的打擊將會成倍增加。
田繼甲此刻也是雙目火熱,死死盯著那個比銀元大不了多少的孔洞。
陳瀚點點頭,用刀尖輕輕撥動間,自洞內摳出了一個雞蛋大小的土黃色絮狀物。
看起來,這在當時應該是一個布團。
因為不斷老化,纖維斷裂,呈現出了棉絮的模樣。
叮噹兩聲輕響!
一大一小兩顆珠子從棉絮中掉落,呈現在紅木檯麵上。
“這是!?”
“天珠!!”
“我的天呐!”
“那是一顆舍利!!”
“我的老天,真品舍利,冇想到有生之年,我田繼甲可以親眼見證舍利子出世!”
咯噔。
李華義乾瘦的身子,一個踉蹌,哆嗦個不停。
“打眼了,打眼了……”
他雙目失神,失魂落魄,嘴裡隻剩下重複的三個字。
田繼甲已經冇有心思去關注李華義的窘態,他目光死死盯在桌麵,白皙的手顫顫巍巍,將那顆天珠拿起。
“六,六眼,天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