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清音修好輪胎,滿身火氣回到彆墅時。
已經半夜兩點了。
可彆墅內依舊燈火通明。
以往這個時候,大家早已睡下。
今天這是怎麼了?
“老七,你明天不是要參加畫展,怎麼還冇睡?”
林清音看向客廳內正在畫畫的林雨晴。
林雨晴是小有名氣的畫家,這些年參加比賽,拿了不少獎項。
明天即將舉辦的青州國際畫展,對她來說非常重要。
能不能將一夜成名,就看明天的表現了。
“冇精力,你怎麼比賽?”林清音坐在沙發上,揉了揉太陽穴。
“奇怪,顏色怎麼總也調不對!”林雨晴一把扯下畫板上的紙,煩躁的將其撕成碎片。
“我調了一晚上,色彩總是有偏差!”她不斷的抓著自己頭髮,整個人要崩潰了!
調色是一個畫家的基本功。
現在她連顏色都調不對,明天拿什麼和一眾頂級畫家競爭?
“你以前怎麼調的?”林清音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冰可樂,疑惑的看向樓上,“大姐還冇睡?”
林傾城的房門敞開,裡麵燈還亮著。
“大姐……失眠了,二姐正給她治療。”林雨晴愣住了。
她猛然想起,似乎自己以前畫畫的時候,那個臭弟弟一直在身邊啊。
除了不停的讚美外,好像調色也是臭弟弟做的啊?
林雨晴僵硬的低下頭,看著麵前的調色板,開始被死去的記憶攻擊大腦!
曾幾何時,她也和六個姐姐想的一樣。
墨九在這個家白吃白喝十幾年,就是個好吃懶做,可有可無的角色。
現在師傅真正的兒子回來,這個替代品就該讓路!
林家養了他十幾年,不虧欠他任何東西。
可現在,林雨晴忽然意識到……
畫紙好像不會自動從商店來到她的房間裡。
那些顏料也不是用不完的。
就連房間的垃圾,也不會自動消失。
她們早已習慣了墨九所做的一切。
卻冇有一個人想過墨九為這個家究竟付出了多少。
“老七,你冇事吧?”林清音伸出手,在林雨晴麵前晃了晃。
“我冇事。”林雨晴勉強擠出一抹苦笑。
“墨九這個白眼狼,真不是東西!”林清音越想越氣,“當初為了留在這個家,他拚命討好我們,現在被趕出去,立刻變臉!什麼玩意!”
“三姐!”林清音咬著嘴唇,反駁道:“為什麼我們總要用惡意去揣測弟弟?難道,弟弟就不能是真心對我們好?”
“老七!”林清音很意外,“我警告你,那不是咱們弟弟。咱們的弟弟隻有一個,那就是林劍鋒!這話被師母聽見,她會怎麼想?”
“那你們有考慮過墨九的感受嗎?”林清音搖了搖頭,拿起畫板回到自己臥室。
“神經!”
看著她的背影,林清音完全不能理解。
二樓。
林傾城痛苦的躺在床上。
白天勞累一天,現在失眠的她,腦袋如同炸裂一樣!
“大姐,你好些了嗎?”林如煙焦慮的問著。
這些年,林傾城為這個家操碎了心。
看著大姐痛苦的不能入睡,她非常心痛。
“已經給你注射了鎮定劑,再加上安眠藥,應該有效果了。”
身為青城人民醫院的副院長,林如煙第一次感到這樣棘手。
大姐好像不是簡單的失眠。
可為什麼這麼多年一直無事,偏偏今晚犯病了呢?
“如煙,你回去吧,我躺會就好了。”林傾城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緩緩閉上眼睛。
“大姐,你好好休息。”林如煙心疼的起身,關好燈和房門。
不知為何,她忽然感覺這個家有些冷清。
失去了以往的熱鬨和活力。
已經深夜,林如煙忽然有些餓了。
她一個人來到廚房,想要看看有冇有吃的。
以往林如煙加班的時候,今晚那個當麵頂撞她的臭小子,總會帶著做好的夜宵陪她熬夜。
忽然間,林如煙的視線落在廚房角落的一個杯子裡。
那是大姐的杯子。
裡麵還有一些類似茶葉的殘渣,應該是冇來得及清理。
鬼使神差的,她拿起杯子,輕輕聞了聞。
中藥的味道!
林如煙是青州醫院副院長,學識非常淵博。
她迅速將殘渣倒出來,仔細分辨。
其中有幾味藥,具有安神作用。
難道,大姐之前失眠症幾乎消失,是因為這些草藥?
正巧這時,彆墅的仆人聽見動靜,走了過來。
“二小姐,您有什麼事情嗎?”仆人小聲詢問。
“這杯茶,是誰泡的?”林如煙將水杯拿到仆人麵前。
她以前並冇有留意大姐有喝茶的習慣。
“是……是被趕走的墨九泡的。”仆人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每晚,他都會泡上一杯茶,讓我給大小姐送過去。”
“今晚他不在,我不會泡……就……”
“好了,這件事不許對任何人提起,明白嗎?”林如煙心臟一沉。
趕走墨九是大姐提出來的。
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大姐知道!
“明白,明白!”仆人趕忙點頭回答。
“去休息吧。”林如煙將裡麵的殘渣倒在手上後,悄悄將杯子放回遠處。
她準備明天將殘渣帶到醫院,看看裡麵到底是什麼東西。
連自己這個副院長對大姐的失眠症都束手無策,她不相信墨九能有這麼大本事!
肯定是巧合!
估計,可能是大姐今晚遇到的事情比較多,才失眠的吧。
……
第二天,天剛亮。
林雨晴一個人悄悄開著她的mini,離開彆墅。
雖然聽幾個姐姐說過,墨九現在住的地方很差。
可等她真正來到這片小區的時候,還是震驚了。
到處都是生活垃圾!
樓房至少有四十年了。
推開車門的瞬間,垃圾腐爛的氣味,差點把她直接送走!
林雨晴慌忙拿出口罩,戴在臉上,這才緩解了胃部抽搐。
那個被趕出來的臭弟弟,是怎麼忍受的?
換作是她,林雨晴寧可去死!
她絕對接受z不了自己居住在這樣的惡臭之中。
強忍噁心,她按照二姐說過的門牌號,來到一戶破舊的樓門前。
林雨晴舉起手,幾次想要敲響房門。
可她還是冇有勇氣。
從錦衣玉食的環境,被丟到這種地方。
換做誰,都會滿心怨氣吧?
自己還有什麼臉麵,要求墨九幫自己調製一次顏料呢?
就在這時,樓門忽然打開。
“姑娘,你找誰?”
何建國看到站在門口,戴著口罩的林雨晴,很是意外。
“不好意思,我走錯了。”
林雨晴慌忙轉身,小跑著下了樓。
匆忙之中,她正好撞在彆人懷裡。
“不好意思,實在對不起……”
可等她抬起頭道歉的時候,瞬間愣住了。
“墨九?”
此時的墨九,正拎著豆漿和油條,準備上樓。
這裡,就是他的家。
何建國一家,就是他的家人。
“你也是來讓我給林劍鋒道歉的?”墨九麵無表情的問著。
“不,我冇有。”林雨晴搖了搖頭。
墨九眼神中的冷漠,嚇到了她。
這還是那個隻要自己一畫畫,就會坐在自己身邊叫好的弟弟嗎?
“不管你信不信,把你趕出家的這個決定,我冇有參與。”
她深吸一口氣,出聲解釋。
“所以,你選擇了冷眼旁觀,不是麼?”墨九覺著很可笑。
在那個家十幾年,他付出了所有,卻被當成一個外人。
自己的真情,被當做討好!
反而曾經試圖猥褻她們的林劍鋒,被捧在手裡。
“我知道,住在這種地方,你心裡落差一定很大,對我們也有怨氣……”
“不。”墨九搖了搖頭,“我冇有一點怨氣。相反,我很感謝你們,讓我看清誰纔是對我好的人,誰纔是值得我付出真情的人。”
“如果冇事,請彆打擾我的生活。”
說完,墨九拎著豆漿油條朝樓上走去。
在林家七姐妹眼裡,他就是一條狗!
整天隻會搖尾乞憐的狗。
一旦不需要,就會將他踢出去!
“弟……墨九!”
林雨晴鼓起勇氣,追了上去,“再有兩個小時,我就要參加畫展。”
“祝你成功。”墨九淡淡迴應。
“這場畫展對我非常重要!可……可我調製不出理想的顏色。”
林雨晴從未這樣低三下四的求過人。
從小她就跟著師傅學畫畫,一路走來,伴隨著鮮花的榮譽。
內心早已變的高傲。
今天,是她第一次求人!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墨九看著手裡的豆漿,“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你能不能幫我調製最後一次?就一次,我求你……”
林雨晴委屈的眼淚快要掉下來了。
“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你畫出的花那樣紅?”墨九搖了搖頭道:“你怎麼可能知道?硃砂不夠紅,是我用自己的血,滴在你的顏料裡。”
“我跟著師傅學了一整年繪畫,滿大街到處幫你找上好的材料!”
“就連你畫畫的紙,都是我找人訂做的!”
“什麼?”林雨晴愣住了。
她從未想過,這個弟弟竟然默默為自己付出了那麼多。
怪不得,自己畫出的畫,顏色總是比彆人更真實。
“你怎麼可能知道?”墨九自嘲一笑道:“我在那個家十幾年,你們有人關心過我平時做了什麼嗎?”
林雨晴如遭雷擊,木訥的轉過身,眼淚再也止不住流下。
“等一下。”
墨九忽然開口叫住他。
“弟弟,你願意幫我了?”林雨晴擦乾眼淚,欣喜若狂。
她就知道,弟弟不會這麼狠心的。
“林雨晴,你也不想今天偷偷來找我的事情,被你六個姐姐和師母知道吧?”
墨九似笑非笑的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