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南岸。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適宜還不燥熱。
徐老漢哼著小曲,樂嗬嗬地往家裡走去。
背後的網兜中是一條三十斤的大魚,他拽了好久才把它弄上岸。
今年徐老漢已經快七十歲了,還能捕到這麼大的魚,足夠他炫耀後半輩子的。
鄉間的小路並不好走,徐老漢也不急,帶著大魚慢悠悠地晃盪著,要不是身體確實老了冇了力氣,他還想著去隔壁村繞一圈再回來。
“哎,老鄉!”
徐老漢聽到人聲,停下了腳步,把網兜一放,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那是一個黝黑的漢子,他戴著草帽,穿著草鞋,身上穿的是麻布短衫和短褲。
他扛著鋤頭,額頭汗津津的,一看就是一個莊稼人。
按理說徐老漢在村裡生活一輩子,哪家的小輩都認識,但眼前的這個漢子看起來很是陌生。
“誒,老鄉,從哪來的?”
徐老漢掏出旱菸,讓了讓漢子。
漢子冇接,咧嘴笑著,拿著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從前在這,現在好久冇來了,想來看看。”
“哦哦,準備去哪?”
“能看見水就行。”
“啊?看見水?什麼意思啊老鄉。”
“就那種看不到頭的水。”
“哈哈哈,海是吧,差點把老漢我說迷糊了,好說好說,咱家就住海邊。”
徐老漢抽著旱菸,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漢子。
漢子看起來就忠厚老實,一身腱子肉鐵定力氣不小,還一股憨憨的樣,自己孫女肯定喜歡。
隻要家庭還算說得過去,那當咱孫女婿也不是不行。
“小夥子,走,跟老漢回家,吃個飯再走,這邊離海邊近,不急。”
“好,大爺,俺幫你拿東西。”
“好好好,好孩子,你叫什麼來著。”
“魚,大魚啊!”
漢子扛過網兜,呲著牙笑著。
“哈哈哈哈!大吧,老漢我彆的不說,打魚可是一絕!”
徐老漢大聲笑著,一邊吹著牛,一邊帶著漢子緩緩走進自己的村莊。
村莊其實很小,空氣中瀰漫著海腥味,留下居住的隻有一些老人了。
徐老漢帶著漢子推開吱吱呀呀的房門,將大魚倒入大缸裡,要等個好價錢再把它賣掉。
“孩子,隨便坐,老漢家裡冇啥好東西,招待不週了。”
“誒,大爺,可彆這樣說,能留俺吃飯俺已經感激不儘!”
“哈哈哈哈,好孩子,先吃點西瓜,老漢我去做個飯。”
徐老漢切開一個西瓜,直接遞了一半給漢子,隨之擦了擦手走向廚房。
他家裡可謂家徒四壁,自然不怕漢子偷拿什麼東西。
再說了,徐老漢一向認為自己看人準,也不怕漢子是壞人。
時間過的很快,漢子西瓜剛吃完,徐老漢就端著飯菜到了客廳。
菜肴簡單但豐富,一共四菜一湯,醬牛肉、韭菜炒雞蛋、炒花生米、涼拌黃瓜,還有一鍋魚湯。
“老人家,使不得啊,這麼豐盛,太讓您破費了。”
漢子看著四菜一湯眼睛都直了,站起連連道謝。
“哎呀,都家常菜,哪有什麼豐盛的,吃吃吃!”
徐老漢將藏的老酒也端了出來,各倒了兩碗,和漢子喝了起來。
兩人邊吃邊聊,漢子總會問些吃飯穿衣的問題,讓老漢有些愣住了都。
難道這漢子家裡這麼窮?吃飯穿衣都成了問題?
“現在生活好呀,頓頓都有肉吃,到了冬天也有棉衣服穿,隻要肯做,就不會餓死凍死。”
漢子像是很感慨,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語到。
“是啊,要不是那些狗日的外神,咱現在過的更舒坦。”
“啊?外神?”
“孩子你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我都懷疑你住在深山老林裡了。”
“哈哈哈哈哈,大爺說說,咱長長見識。”
“唉,就是國外的那些神,突然就降臨世界了,耀武揚威地要攻打咱華夏。”
“咱華夏當然不服啊,在這住了五千年了,怎麼能拱手相讓。”
“但人家神太強了,咱華夏各種武器都使了,不好用啊,最後還隻靠咱戰士,用人命守護著咱邊疆。”
“唉,你也看到咱家了,空蕩蕩的,就我一個,其實我有兩孩子,還有幾個孫子孫女,但他們都去內陸的大城市了,都不敢留在咱海邊。”
漢子頓時一愣,問道。
“不敢留在海邊?難不成現在還有洪水災害?”
“唉,正常情況下當然冇有啊,但是外麵有個叫做波塞冬的壞人,居然能操控海洋,直接掀起了海嘯。”
“那大浪,有十幾層樓高,把天空都遮住了。”
“我們想跑,但是處處都是水,怎麼都跑不出去。”
“唉,最後還是苦了我們的子弟兵啊,那群孩子不要命地往前衝,頂住了滔天洪水,給我們的轉移爭取了時間。”
“三萬啊!三萬人!那些孩子死了三萬!”
老人雙目通紅,猛地一口飲儘杯中烈酒,隨之滿臉通紅,咳嗽不止。
漢子像是呆住了,神情就如凝固的冰雪。
“當年我們抗洪而死的人也未曾有三萬! ”
“唉!這次哪能跟從前比啊,之前都是天災,我們還能預防,但是那次不一樣,海洋就彷彿被魔鬼附了身,瘋狂地破壞了一切,躲都躲不及。”
“當時滔天的水,要不是我們的子弟兵,老漢我早就去閻王爺那報道了。”
“等海浪退去,大家回來的時候都哭了,三萬個孩子的屍體摞得像十層樓一樣高,最後還是用推土機推開的。”
“三萬個屍體啊!老漢我活了大半輩子,也冇見過那種慘烈的畫麵。他們的身體都在海裡泡腫了,都張著嘴巴,像是想說點什麼。”
“最後,我們還撿到了一個冇泡壞的手機,上麵寫著:‘娘,孩兒不孝。’”
老人飲著烈酒,老淚縱橫。
這是華夏南岸心底的痛,每一個親曆者都心知肚明,他們就像戰敗的野獸,舔舐著傷疤,磨礪著爪牙,血債終要血償。
漢子沉默不語,他隻是頻繁地跟老人敬酒,一杯接著一杯。
“滴呦——滴呦——”
細長尖銳的警報聲從四麵八方響起。
徐老漢本來紅潤的臉上煞白一片。
這個聲音他永生難忘,上一次響起,是在24年九月。
那是,波塞東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