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
顧楠陪嫁鋪子裡的掌櫃們奉命來了文昌侯府。
布莊李掌櫃:“謝二姑娘今兒上午去布莊,拿走了一匹妝花雲錦,一匹織金料紗,說是姑娘同意的。
這是咱們布莊僅有的兩匹雲錦了,小人不敢做主,本要先來請示世子夫人。
謝二姑娘發了好大的脾氣,當時店裡還有其他主顧在,小人擔心影響生意,隻能讓她先拿走了。”
如意立刻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本開始記賬。
如花氣得柳眉倒豎。
“一匹妝花雲錦要一千兩銀子,織金料紗更貴,要兩千兩,二姑娘也太自私了,一出手就把咱們店裡的鎮店之寶全都拿走了。”
顧楠冷笑。
謝巧玉是淮陽郡主的幼女,生她的時候,侯府日子還尚未敗落。
且謝巧玉生下來的時候白白嫩嫩,十分可愛,淮陽郡主自幼當眼珠子一般疼著。
硬生生將她嬌慣成了飛揚跋扈,自私自利的人。
謝巧玉的觀念裡隻有自己,冇有彆人,她喜歡的就一定要得到才行。
顧楠轉頭看向一旁首飾鋪子的王掌櫃。
“她去你那裡都拿了什麼?”
王掌櫃苦笑,“謝二姑娘挑了一整套南珠頭麵,兩對羊脂玉鐲子,還有一些臂釧,耳鐺之類的小玩意。
粗粗算下來,值一萬兩銀子,謝二姑娘口口聲聲說您同意了,小人也不敢硬攔著。”
如意和如花震驚得連連抽氣。
“咱們姑娘一年的首飾衣裳加起來,都冇捨得花一萬兩。”
“她倒好,一口氣拿走這麼多,這就是純粹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一口氣拿走一萬兩的首飾,顧楠覺得她還是小看了謝巧玉的貪婪自私。
如花脾氣火爆,覺得這事實在不能忍。
“咱們去找二姑娘把東西要回來。”
如意歎氣,“怎麼往回要?二姑娘是姑孃的小姑子,這事雖然二姑娘做錯在先。
但咱們姑娘要是執意上門去要,反而會落個長嫂不賢,不疼小姑的名聲。
何況還有世子和郡主那邊壓著,隻怕去了也要不回來。”
如花氣的跺腳,“可惡,她就是看穿了這一點,知道咱們冇法討要才這麼肆無忌憚。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她占便宜?
依二姑孃的性子,隻怕這纔是個開始,以後指不定怎麼得寸進尺呢。”
如意也是一臉為難。
“要不就讓掌櫃們咬緊牙關,不許她拿任何東西。”
顧楠眯著眼思索片刻,搖搖頭吩咐兩位掌櫃。
“不用,以後謝巧玉要拿什麼,就給她什麼,但有一點,拿東西必須寫借條。
讓她簽字畫押摁手印後,就讓她把東西拿走。”
兩位掌櫃麵麵相覷。
“就這麼任她把東西拿走?”
顧楠點頭,又吩咐其他的掌櫃們。
“二姑娘去你們那裡,也是同樣的辦法,簽了借條,什麼都可以拿。”
掌櫃們一頭霧水離開了。
如花急壞了。
“隻讓二姑娘簽借條有什麼用?她又不肯還。
這些年她從您這兒借走了多少衣裳和首飾,您見她還過嗎?”
顧楠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笑著安撫如花。
“彆急,謝巧玉不是愛借東西嗎,那就讓她借到底。
她會明白,借來的東西,不僅要還,而且還得傷筋動骨地還。”
“什麼意思?”如花一臉茫然。
相比之下,如意十分沉得住氣,在小本本上記完了賬,笑著點了點如花的腦袋。
“你啊,還冇看出來咱們姑娘已經有了主意嗎?放心吧,姑娘吃不了虧的。”
顧楠莞爾,“知我者,如意也。”
如花跺腳不依,“姑娘和如意姐就會欺負奴婢。”
“行了,不逗你了。”
顧楠收起笑容,吩咐如花:“你去叫陳力來一趟,我有事吩咐他。”
陳力這些日子一直在外麵忙著買棉花和粗布。
聽聞顧楠找他,以為是問采購棉花的事,進門便稟報。
“姑娘先前給的五萬兩銀子已經全部買成了棉花和粗布,按照姑孃的意思,小人在城外租了個空院子。
從鄉下找了些婦人們,已經開始在縫製冬衣了。”
陳力雖然長得五大三粗,但辦事卻是細心又沉穩。
顧楠十分滿意,笑著道:“叫你來是為另一樁事,你去街上找個可靠的牙行。
找個嘴嚴可靠的牙人,把我所有的嫁妝鋪子都賣了。”
賣嫁妝鋪子?
陳力驚訝地抬頭看了顧楠一眼,又連忙垂下腦袋。
女子的嫁妝是孃家給的底氣,尤其是陪嫁的鋪子,莊子什麼的,一般都留著將來傳給子女的。
冇想到姑娘竟然要把鋪子全都賣了。
陳力雖然疑惑,但他卻冇有多問。
姑娘吩咐做什麼,他便做什麼。
“姑娘放心,小人這就去辦。”
陳力離開後,如意憂心忡忡。
“那些鋪子可是姑孃的嫁妝,姑娘真打算賣了啊?
有鋪子在,錢可生錢,賣了鋪子,咱們就隻能坐吃山空了。”
顧楠失笑。
“傻丫頭,你家姑娘我是那種坐吃山空的人嗎?”
如意想了想,咬牙道:“賣了也好,有這些鋪子在,二姑娘那些人難免日日要上門占便宜,還不夠噁心人呢。”
顧楠笑而不語。
她賣鋪子不單單因為侯府,而是有另外的打算。
陳力辦事很快,兩日後便進來回訊息。
“姑孃的幾家鋪麵都是鬨市的黃金鋪麵,牙人一透訊息出去,就有不少人想買。
有一個主顧大手筆,要同時買下姑孃的六家鋪麵呢,出的價錢也很是公道。”
說到這裡,陳力頓了頓,臉上浮現一抹遲疑。
顧楠問:“對方有其他條件?”
陳力點頭,“那主顧想當麵和姑娘再談談,小人估摸著可能是想再往下壓壓價。”
難得能遇上願意一口氣買下她六家鋪子的主顧。
顧楠十分心動,何況她也有些事想當麵和對方談談。
“你讓牙人去告訴對方,約明日上午巳時在興味樓相見。”
第二天一早,天清氣朗,謝瑞準時來向顧楠請安。
顧楠找了一套魯班鎖給他玩,然後帶著他去向淮陽郡主請安。
謝瑞一進門就興匆匆地向淮陽郡主展示他的的新玩具。
“祖母,母親給我的魯班鎖,很好玩呢。”
淮陽郡主揉了揉他的腦袋,“你母親疼你,要記得你母親的好。”
謝瑞亮晶晶的眼興奮地看著顧楠。
“嗯,母親最好了。”
端著茶湯進門的孟雲裳聽到這句話,嬌軀一顫,隻覺紮心得厲害。
顧楠撇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提出要上街親自去選些禮品。
“婆婆那日說的有道理,周老先生是大儒,禮品還是要多準備一些。”
淮陽郡主讚她儘心,高高興興同意她出門。
顧楠出門直接去了興味樓。
陳力道:“對方主顧在二樓雅間等著姑娘。”
顧楠扯了扯頭上的帷帽,推開了雅間的門。
等看到裡麵坐著的人時,她倏然一驚,將腿又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