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乾活的時候,丫鬟小廝都在討論少將軍砍了寶珠雙手。
霍辭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竟是:一定是寶珠做了什麼不可饒恕之事,阿煙她纔會——
這個想法震驚得他久久回不過神來。
明明兩天前,他還覺得一切都是她的錯。
他以前怎麼就那麼蠢?
咚!
麵前被扔過來一團濕衣服,精準地砸在他麵前的水盆裡。
和著皂角的汙水濺了他一臉。
對麵的婆子大罵:“快乾活!哪兒這麼多時間讓你發呆!還當你是以前的大小姐呢!”
昨天的婆子因著他臉上莫名的傷,被打斷手,趕出了霍府。
倒讓彆的婆子不敢再對他動手。
他苦笑。
剛抹去臉上臟汙,一群丫鬟小廝快步趕來,架起他,帶去主院換衣梳妝。
給他穿了嫩鵝黃魚牙綢立領對襟琵琶袖,搭配碧城燕羽裳牡丹蝴蝶紋馬麵裙,綰一個朝雲近香髻,隻略略戴幾件像樣的首飾。
不必看容貌,高貴雅緻的氣度就已經惹人注目。
霍辭愣愣地站著,霍老夫人嫌惡地彆過臉去。
這個狐媚子,哪怕再怎麼磋磨,麵黃肌瘦的,身段樣貌還是一等一的出挑。
玉珠一揮手,五花大綁的夏風和冬陽被帶了上來。
霍辭大驚:“母親這是要做什麼?”
霍老夫人陰冷一笑:“在辭兒麵前,最好收起你那狐媚子的手段。
若勾得辭兒對你又動心,說上幾句好話。
老身可不能保證,她們兩個會出現在什麼地方。”
霍辭跪在地上,淒然答應。
現在的江星煙,肯見他都是天大的恩賜了,怎麼會為他說好話。
母親這等手段,當真是要把他往絕路上逼。
他一路垂首,任由小廝將他引到一輛馬車前。
耳聽得其中談笑甚歡,車簾一掀,說笑聲戛然而止。
霍辭怔楞在原地。
雲淳風?!
他怎麼會和阿煙同乘?
小丫又怎麼會讓他抱?
霍辭當初隻碰了小丫一根小手指,就惹得她放聲大哭。
江星煙的嘴角,還噙著冇來得及褪去的笑意。
如果拋開他的皮囊不說,他們三人倒像是一對夫妻?
霍辭炸了。
正要開口,就被雲淳風搶先:“可是尊夫人來了?
早就聽聞尊夫人賢良淑德、蕙質蘭心。
能於西周危急存亡之秋,雪中送炭,實稱得上是女中豪傑!
隻可惜不才昨日占卜窺得天機,今日被反噬,暫時目盲,不能得見,實乃遺憾。”
江星煙這才知道,他眼上蒙的軟煙羅不是裝飾,隻是他一舉一動與常人無異,倒讓她冇怎麼注意。
她被他誇得兩頰緋紅,直說謬讚:“國師對小丫有再生之德,待國師身體恢複,我一定設宴感謝國師。”
霍辭一頭問號。
這是雲淳風?
那個第一次見麵就陰陽怪氣他半個時辰,教唆禦史每日彈劾他,哪怕他多吃一道菜,都要罵他不懂勤儉、忘本驕奢,每天等在他下朝的必經之路上嘲諷他的雲淳風?
霍辭萬分震動:是我病了,還是他病了?
這麼溫柔恭維的語氣,讓霍辭汗毛倒立。
“杵在那乾嘛,還不快上來!”
江星煙越看霍辭越來氣。
占著她的軀體,一副蠢樣,讓人生恨。
霍辭委屈:阿煙對他那麼客氣親近,怎麼對我就這麼凶。
他上車坐在一旁,彆著臉生悶氣。
江星煙才懶得管他,索性調整坐姿,正麵對著雲淳風。
霍辭心裡更堵了。
雲淳風低眉順眼,幾番欲言又止後,終於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