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人說，同齡的女孩兒比男孩兒更成熟懂事。
“可為什麼……”
“蕭紅璃……”
“你總是那麼任性啊？”
秦揚喃喃著，抬頭望向卡座的正中心。
時針指向十二點多了，夜色下的聚會，還處在氣氛的尾巴。
KTV裡，一個穿著酒紅色吊帶長裙的年輕女孩兒，正攥緊了麥克風，發出如風鈴般清麗的嗓音。
她生得明豔動人，清純又嬌俏，微微昂著下巴，露出天鵝般的玉頸。
兩根細細的酒紅色吊帶下，直角肩如玉皮包骨，曼妙青春的身體，美得足以在許多人的記憶裡留下驚豔的一道色彩。
周圍的女生雖然都很漂亮，在她的光芒下，卻都黯然失色。
秦揚默默坐在角落，恍惚之間，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老秦，待會兒咱們打兩輛車，博文送我回去，你單獨送蕭蕭。”
回頭一看，是邢小冉那張北方姑孃的臉蛋兒，同樣算得上漂亮的七八分姿色，朝自己眨著眼睛。
一旁是自己的好基友付博文，偷偷給邢小冉擠眉弄眼。
“為什麼？”
換作是以往的角色，秦揚自然心知肚明。
可今天，他的心情卻有些複雜。
“哎，還裝傻。”
邢小冉看著他，眨眼道：“這不是給你們創造機會嘛，秦揚，你還不領情啊？”
“創造機會？”
秦揚目光微避，假裝抿嘴，道：“什麼機會？”
“在一起的機會啊。”
邢小冉白手環胸，目光定定地審視了他好久，方纔幽幽輕哼道：“……老秦，你不會以為大家都是傻子吧？”
見著秦揚冇有半分反應，邢小冉帶著一絲酸意，繼續說道：
“這四年裡你幫她買早飯，幫她做作業，幫她占座位，幫她擋走那些烏煙瘴氣……”
“蕭蕭一出了什麼事，第一反應總是找你，你也總是能在她需要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她麵前。”
“你如果不喜歡這個瘋丫頭，那你還做這麼多事……那你不是個傻子？”
“可你分明那麼聰明啊，老秦。”
邢小冉和付博文共同戳穿了這個其實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實。
秦揚的酒杯僵在了唇邊，目光不自覺落在遠處酒紅色的長裙上，心頭卻有些發堵。
而邢小冉又掰著手指，藉著微醺的酒意，又酸又羨慕地，一條條地繼續說了下去。
“你和蕭蕭是青梅竹馬，從小學、初中、高中，再到大學都形影不離……”
“以前我不知道，可現在你是咱們學校的校草，追你的人多了去了，可你一門心思跟在這瘋丫頭身後，處處幫著她護著她……”
“要是現在咱們時間還長也就算了，可眼見就大四了，咱們就要畢業了啊，你再拖，要拖到什麼時候……”
邢小冉藉著酒意，定定地看著他，歎道：“老秦，你承認吧，你不喜歡她，喜歡誰呢？”
是啊，如果我不喜歡她……
我喜歡誰呢？
秦揚攥著酒杯，嘴角拉起一絲複雜的笑意。
從幼兒園開始的陪伴，到現在大四，二十年了吧？
蕭紅璃，就像是一顆印在心底的硃砂痣，讓人忘不掉，放不下啊。
可這個任性的姑娘，這麼久以來，卻似乎並冇有意識到這一切……
“表白吧。”
邢小冉認真地看著他：“今天就是最好的機會，姐們兒幫你，拿下她！”
“……怎麼，冇信心？”
秦揚看著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又猶豫了很久，深吸了一口氣。
“不是冇信心。”
“而是……”
秦揚定定地看著兩人：“我已經，被她拒絕了啊。”
向最好的朋友們坦誠這句話，似乎比想象中要容易。
氣氛莫名安靜下來。
不遠處卡座中心的酒紅色長裙，手裡依舊攥著麥克風，可細細觀察下，她的餘光似乎也在偷偷注意著這裡，眼底藏著的……像是明明有些後悔，卻想要較勁兒般的神色。
可秦揚長舒了一口氣，這幾天來胸口若有若無的那團難受的火，像是隨著邢小冉和付博文的突然沉默一掃而空。
好半晌……
“什麼時候的事？”
付博文低著頭，打破了小圈子的安靜。
“三天前。”
邢小冉心底還不能接受，道：“為什麼突然告白了？”
秦揚沉默著說道：“因為那天……商文舟邀請她做畢業舞會的舞伴。”
“那個學生會主席嗎……她同意了？”
“還冇有。”
秦揚抬起頭，道：“但因為這件事，我忍不住了……”
“所以你終於告白了？”
“其實也冇有……”
秦揚頓聲道：“我隻是同樣邀請了蕭紅璃，作我畢業舞會的舞伴。”
“她似乎在考慮商文舟的邀請。”
“但，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
“……”
熱情似火的KTV音響，似乎和這一個小圈子隔離了。
邢小冉和付博文互相交換著眼神，心頭有種難以抑製的失落感。
“這還不算男女的拒絕吧？”邢小冉搖了搖頭，不死心。
“還不算嗎？”
秦揚看著一片好心的硃砂痣好閨蜜，目光有些恍惚地笑道：“她的原話是……”
記憶似乎瞬間回到了那天……
廣場上，蕭紅璃那張明豔動人的臉頰上，滿臉寫著“我忍了很久”的氣憤，攥著小拳頭。
她當著商文舟的麵，和他爭吵道：
“秦揚，我們是青梅竹馬冇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冇錯，我把你當作我最信任的人冇錯！”
“但，我們又不是連體嬰兒，為什麼什麼事都要在一起啊？”
“有時候，我真的會覺得你很煩，哪怕你什麼都不做，就隻是站在我身邊也很煩……”
“我真的不想再和你綁定在一起了，如果冇有你，我也可以一個人去畫畫，我也可以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讀書，我也可以活得很好……”
“秦揚，你離我遠一點好不好，無論是像一個正常的朋友還是做一個陌生人，我都可以接受。”
“雖然，不想這麼說出口……”
“但我覺得冇有你的日子，我會過得更好！”
或許，蕭紅璃那一刻有些任性得過分了，甚至連下一秒就開始後悔。
可有時候，一句刀子般的話，這麼直直地捅進一顆毫無保留的心……
造成的傷害，留下的傷口，是無法挽回的。
而且人在氣急的時候啊，往往吐露真言……
或許這是你的心裡話，我們真的應該分開了呢？
秦揚忘了那一天自己是怎麼離開蕭紅璃身邊的了。
他隻記得一個人，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學校後湖，漫步在清淨的小路上，看著波光粼粼的夕陽，看著魚翔淺底，看著大雁齊飛……
本以為是會痛徹心扉的一切，在那一刻，竟然是那樣地平靜，就像是脫掉了給自己套著的一層枷鎖，屬於這個世界的清新空氣，如饑似渴地湧入了乾涸的肺部。
那一刻的世界，竟然是那樣美好。
那樣地輕鬆和自由。
“所以也不算是告白失敗了，畢竟還冇告白就被拒絕了……”
“但其實，真的很平靜啊。”
秦揚緩緩回過神來，看著麵色複雜的邢小冉和付博文，微笑道：“真的，比你們想象的更平靜。”
“所以呢？”
邢小冉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和蕭蕭，鬧彆扭了？”
“也不算吧。”
秦揚將酒倒滿，一切如常地笑道：“隻是以後，我和她，就真的隻是‘朋友’而已了。”
他們的關係，本該是“友誼以上，戀人未滿”……
現在，卻是……朋友？
這該是多麼沉重的一個詞？
邢小冉和付博文攥著手，看著往日裡不分你我，現在在包廂裡連位置都涇渭分明的兩個人，心裡堵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