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山路，白色頭巾。
會想到什麼？
雨點落在泥土上，這片土地是人世代賴以生存的地方，滴滴答答，地上彙聚了大大小小的水坑。
渾身漆黑的少年跟著老人走在泥濘的山路，每一步都會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天色昏暗，山間帶著些許涼風拂過赤離的臉。
天色昏暗，本就看不清的臉匐在傘下的陰影裡越發的不清晰。
十六七歲的少年穿著乾練，他抬起眼瞼看了看走在身前的師傅，什麼也冇說，靜靜跟在他身後，嘴角噙著幾分笑。
“師傅，咱去哪兒呢？”
“少問多做，娃兒，你曉得待會該做撒子噻。”
嘖，什麼都不說我還做個der啊。
瞳孔視線劃過天空，又回到前方那頭髮花白的老頭身上，聽著雨點打在黑傘上的聲音，眯了眯眼睛加快了腳步。
師傅在一處偏僻的木屋前停下，很難想象腐爛和生機居然會同時出現在一個建築上，赤離看著師傅走上前去，站在一旁偏過身看著自己，招了招手。
準確來說——那老頭看著的應該是自己的右眼，那邊的眼球上有兩個瞳孔。
“娃，過來開門。”
“哎，來了。”
被注視著的那人表情倒是冇什麼變化，笑臉依舊的走上前收好了傘收好背在背上，推開門，發出吱嘎的一聲。
“吱嘎~”門內的一切都映入眼簾，裡麵跪倒了一片人，身上都穿著孝服，對著上方的破爛牌位不停的磕頭拜首。
“魂兮歸來……囡囡……魂兮歸來啊……嗚嗚……”“媽！
……你回來看看我…”“爹…”昏暗的房間裡，風從破破爛爛的木窗外吹來，房裡有煤油燈，但是它卻閃著詭異的紅光，紅光打在跪拜的人身上，亮堂了整個木屋。
他們表情帶著希冀，期待，悲傷和淡淡的恐懼，對他們而言，這裡是這山裡唯一安全但又不怎麼安全的地方。
他們不約而同的聚集在這兒，為讓死去的家人回來而為牌位裡那位看不清什麼模樣的仙兒獻上自己的金錢，名譽，地位，甚至是血肉。
這一幕看得赤離眉頭一跳，好傢夥，老頭你又他媽接這種活。
“杵到起乾撒子，動手！”
“知道了知道了！”
師傅的一聲怒喝讓赤離臉色猙獰一瞬，原本輕佻的語氣染上幾分急促，隨即變回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衝上去。
他掀起自己的衣袖，飛快撕開纏著繃帶，露出裡麵非正常膚色的紅色手臂。
掏出一把短匕往手臂上猛的一劃，血液飛濺在跪拜的人身上。
“啊啊啊啊！”
“有鬼啊臥槽！
鬼爺爺來索命了！”
“放你媽的屁，這他娘哪兒來的鬼！
哥兒郎們，打他！”
在沾上那些紅色液體的地方瞬間升騰起詭異的紅煙，那人嚎叫著倒在地上蜷縮著打滾，赤離在人群中穿梭。
兩條長至小腿的魚骨辮在他身後飛舞，紅色的血平等的染在每個人身上，那些人也“熱情”的往他身上撲。
彆急嘛~雨露均沾哈，一個個慢慢來都有都有。
赤離停下腳步，看著疼的滿地打滾的“人”悶笑出聲，這群傢夥真是的，死了都不安生。
他不著痕跡的看了眼倚在門口的老頭，抬手摸了摸臉上自己的血，麵上掛笑語氣卻冷淡不己的出言道：“聽我說。”
那些詭譎的打著滾的身形變得透明的“人”彷彿突然被定住一般，停下了慘叫和動作，赤離右眼裡的雙瞳旋轉著轉了一圈，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
“其實你們早就死了。”
隨著這話落下，赤離剜下手臂上的肉，一點一點的撕開粗暴的塞進這些鬼怪嘴裡，那些倒在地上的鬼聽見這句話愣了愣，麻木機械的嚼了嚼嘴裡的血肉，恍然大悟。
我勒個幡然醒悟，我早就死了啊。
在這樣的想法裡，那些鬼魂化作一抹抹紅霧在空中盤旋了一會兒，朝赤離猛衝過來。
他也不躲，抬手接住這團霧氣，任由對方在自己的手臂盤旋後滲入進去。
赤離看著難以癒合的傷口默不作聲，淡然自若的將繃帶重新纏回去，看向門口杵著的那個老頭。
他點點頭，抬腳就往外走，根本不等站在屋子裡的人，後者隻能抬腿跟上去，那座木屋也在兩人離開後轟的一聲徹底坍塌。
走在回去的山路上，天己經放晴了，空氣裡帶著雨水和泥土的味道，赤離和師傅緩步走著。
前麵的老人兀自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赤離。
壞了。
赤離心頭顫了顫，一種來自DNA的不妙和畏懼感浮現心頭。
“娃啊，你剛剛那撒子語氣。”
老人逐漸走近赤離，隨著他的腳步，赤離感覺身上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