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日誇您的人可多了,您都給獎賞嗎?”
“那當然不,你彈的曲子我愛聽,你說的話我也愛聽,這就足夠了。”
老侯爺還記得,年輕時自己每回遠赴邊疆,妻子就會以這曲子送行,她說:縱使十麵埋伏,獨立無援,你也要想想家中的妻兒,為了我們活下來。
結果他活著回來了,他的髮妻卻早早病逝了。
邵芸琅低著頭扯著有些長的衣袖,聲音弱弱地說:“其實這也是意外,若早知道今日要給祖父送禮,雲琅不會空手來的,還請祖父允許我之後補上一份像樣的賀禮。”
“哦?你不知道?”老侯爺打量著這個花骨朵一樣的孫女,這一看倒是看出點名堂來了,衣裳是舊的,鞋子也不是新的,頭上的首飾也過於簡單了,這可不是武侯府姑娘該有的樣子。
大戶人家後宅的陰私他也懂得,孫女由兒媳教養,他插不了手,不過今天這樣的日子都能讓孫女打扮成這樣出來,可見兒媳心胸也不夠寬廣。
若是老侯爺知道之前發生在暖閣的事,大概就不會這麼想了,邵宛卿能利用穿著的事情羞辱她,她自然也能利用這個機會挽回一點損失。
“老李頭,再給我孫女挑幾匹好看的料子做衣裳,小姑孃家家就該穿鮮亮的顏色。”
李管家無奈地說:“將軍,我不會挑。”
“哈哈……”老侯爺開懷大笑,邵芸琅就這麼看著他,稀奇的很,總覺得他現在的樣子與剛纔又有些不一樣。
老侯爺的笑聲戛然而止,咳嗽一聲,訕訕地說:“你個糟老頭子不會挑也正常,帶雲琅自己去挑,首飾也挑幾樣,那都是你祖母留下來的東西,以後也是給你們的。”
想起早逝的亡妻,老侯爺的情緒立即低落下來,擺擺手讓邵芸琅離開,留自己獨自緬懷。
宴席過後,楊鉞騎著馬離開武侯府,一路上不斷有人找他說話,可他心裡有事,全都胡亂應著。
等到了長街口,一匹快馬奔馳而來,眼看就要撞上楊鉞了,馬主人勒緊韁繩,用力夾緊馬腹,駿馬高抬前蹄,發出一聲長鳴。
楊鉞已經下意識甩出馬鞭,鞭子眼看就要抽在馬主人身上,對方嚇了一跳,翻身滾落在地,然後抱著腦袋大聲叫道:“六哥……六哥,你看清楚了再打,是我啊!”
楊鉞收回鞭子,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十四五歲的年紀,一身湖綠色的錦袍,戴著一頂鹿皮帽,眼珠子轉的飛快,看著有些眼熟,但記憶中的他應該不是這個樣子。
直到對方從地上爬起來,抱著他的馬脖子撒嬌道:“六哥,你怎麼去了一趟武侯府連我也打了,是不是侯府的人給你氣受了?”
這聲音是……“趙殷晟?”
“誒,六哥,是我啊,你怎麼了?”
“好的很!”楊鉞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可算想起這人是誰了。
當初他回到京城,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鎮國大將軍府,彼時這座府邸已經成了忠義侯府,住著柔佳郡主和她的男人孩子。
他死後受封鎮國公,妻子封了一品誥命,便宜兒子降爵承襲,小小年紀就成了忠義侯,住著他的宅子,享受著他死後的榮光,可把他噁心透了。
而這趙殷晟就是柔佳郡主的姘夫之一,孩子的生父。
可笑他當年把趙殷晟當成知己好友,領兵出征前還拍著他的肩膀將家裡托付給他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