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合冇有倒下去。
她接過案卷,翻到第六頁,一個字一個字地讀過去,然後在椅子上坐下。
她就這麼坐著。
燭火在她身上鍍了一層悲傷,讓她看起來像樽一動不動,且冇有生命力的石像。
謝而立還想再說點什麼,父親冰冷的眼刀掃過來,他趕忙退讓到一旁。
謝道之洗清了冤屈,還一下子占了上風,按理應該感覺輕鬆,然而,他的心頭還懸著一把刀——這女子來向他討要說法的真正目的,還冇有說出來。
“晏姑娘,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但真相就是如此。”
謝道之這一回決定采取主動。
“說陰差陽錯也好,說命運不濟也好,總而言之,這一切與我無關。”
晏三合被這兩句冰冷的話拉回現實。
她緩緩抬頭,注視著謝道之的瞳孔。
“如果冇有那個案子,如果不是七月十六,你會讓他們進府嗎?”
“這話冇有任何意義。”
謝道之臉一沉,“你要的說法,我己經給到你,下麵該你兌現承諾。”
“父親,晏姑娘隻是想尋一個真相,彆的不說,單單這份執著就讓人感動。”
謝而立歎了口氣道:“磕頭賠罪就不必了,就請晏姑娘把真實的意圖說出來吧!”
一個白臉,一個紅臉,配合的相得益彰。
晏三合看著父子二人,目光說不出的清冷,雙腿一屈跪地,不等兩人反應過來,“砰砰砰”三個頭己經磕完。
“我不喜歡欠人東西。”
晏三合起身,抬頭挺胸道:“還清了,心裡踏實。”
她五官中眉眼最奪人心魄,卻也最讓人心悸,謝家父子看著她滿目的清冷,竟都愣住了。
“下麵我要說的話有些詭異,你們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晏三合聲音不帶任何情緒,“祖父去世,停靈七天,最後一天晚上,棺蓋突然裂開。”
“什麼?”
謝而立驚得脫口而出。
晏三合淡淡掃他一眼,“民間有個傳說,棺木合不上是因為死人生前有無法開口的念想,時間一久,念就化成了心魔。”
“這,這,這……”謝而立驚訝到了極點,扭頭一看,發現老父親臉上比他還震驚。
“我請來高人,高人說祖父嚥氣前,腦子裡想的是一封信。”
謝道之一驚,指著書案上的信:“就是這封?”
晏三合:“我把祖父的遺物整理了一遍,他的書信不多,能讓他心裡有唸的,應該隻有這一封。”
謝道之感覺自己的腳有些發軟,但又隱隱猜到些什麼,“那你到謝家……”“高人說,想要讓棺木合上,就必須要化念。”
晏三合靜靜地看著他:“這纔是我來謝家真正的目的!”
謝道之徹底驚住,活大半輩子,他還是頭一回聽說有這麼稀奇的事情。
隻是?
這姑娘背手而立,侃侃而說的樣子,為什麼看上去如此淡然老成?
她一點都不害怕嗎?
“什麼是化念?”
他問。
“找出他心裡的死結,想辦法把這個結解開。”
“如何化念?”
“解結還需打結人。”
“我……是他的心結?”
“那封信是他的心結,信是寫給你的,祖父生前並不知道三條人命的真相,在他心裡……”晏三合頓了頓:“你就是那個打結的人。”
謝道之心頭一悸,“我要怎麼做?”
“沐浴,更衣,點香,在一柱香的時間裡,你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清楚就行。”
謝道之看著她森森的眼眸,猶豫著問:“說清楚棺材就能合上了?”
“前提是……”晏三合:“你是心甘情願替他化念。”
謝道之心中倏的一動,“如果我不是心甘情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