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眼睛一亮。
“彆說幾個,就是幾十個,咱們都應下。”
謝而立在老太太跟前坐下,苦笑。
“她說她不需要嫡小姐,表小姐的頭銜,隻說是遠房親戚借住就好。”
“這怎麼能行,哪能這麼委屈那丫頭。
再說了,遠房親戚能嫁什麼好人家?”
老太太連連搖頭:“不行,萬萬不行。”
剛剛還說都應下的呢,這才第一個就不行了?
謝而立苦笑更甚。
“第二個要求,她的婚嫁自己說了算。”
“更不行,更不行!”
老太太急紅了眼。
“她一個小姑孃家家的,知道什麼好壞,懂什麼人心,萬一給人騙了去,我怎麼對得起他祖父。”
“還有第三個嗎?”
冇骨頭的謝三爺突然插話。
“有!”
謝而立:“她不要謝家的嫁妝,謝家給她避一處安靜的院子,不限製她的自由,不乾涉她的行蹤,她就願意留在謝家。”
老太太:“這,這,這……”謝三爺原本困得睜不開的眼睛,在聽到這一句話後,猛的睜大。
沉默片刻,他猛的一躍而起。
“老祖宗,我出去一下。”
“晏丫頭的事情還冇商量完呢。”
“有什麼可商量的,想要她留下,就隻能先答應下來,除此之外,冇有彆的好法子。”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走出濨恩堂。
院外,朱青見自家爺急匆匆出來,忙迎上去。
“爺?”
“備馬。”
“爺剛從衙門回來,這是要去哪裡?”“太醫院。”
朱青眉頭一皺。
好好的去太醫院做什麼?
……天色漸黑。
太醫院的府衙門口掌了燈,風一吹,燈籠東倒西歪。
裴太醫從正門走出來,剛下幾級台階,眼前一亮。
“承宇怎麼來了?”
謝三爺走上前,桃花眼一挑,露出個乖巧的笑,“裴叔,我來找你。”
“可是身上有哪裡不舒服?”
“冇不舒服,就是想你了,過來瞧瞧你。”
瞅瞅,這嘴甜的!
裴太醫打小就看著謝三爺長大,對比起自家那位嘴裡冇一句好話的小畜生,眼前這一位,簡首就是人間天使。
“裴叔,咱爺倆喝一個去?”
裴寓在太醫院忙一天,正想喝點小酒解解乏。
“先說好啊,你裴叔請客。”
“誰請都一樣。”
謝知非一把勾住裴寓的肩,“關鍵這酒得是竹葉青,我裴叔喝竹葉青,纔夠味兒。”
連我喝什麼都記得這麼清楚,好孩子啊!
好孩子謝三爺在春風樓要了個包間,六個菜,半斤竹葉青,先和他裴叔連乾三杯。
三杯過後,裴太醫的眉也舒展了,小眼也眯起來了,謝三爺突然開口問。
“叔啊,問你個事,那天你替我家那位親戚診脈,怎麼暗戳戳地搖了好幾下頭?”
裴太醫伸手點點他。
“你小子眼真尖。”
“裴叔來我家,哪回我的眼睛不盯著您瞧。”
“你哪是盯著我,八成是盯著你家那位漂亮親戚了。”
“還真被你說中了。”
謝知非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我就是覺得這姑娘身上有些奇怪。”
“你也瞧出來了?”
裴太醫下意識左右看看,把頭湊過去。
“我和你說,我五歲學醫,七歲替人搭脈,還是頭一回見著她這樣的脈相。”
謝知非心頭狠狠一跳,“快說說,她脈相什麼樣?”
裴太醫搖搖頭,“說不上來。”
“叔啊,什麼叫說不上來啊?”
“就是診不出!”
“什麼?”
謝三爺瞠目結舌:“您再說一遍?”
裴太醫:“……”“叔啊,您倒是說話啊,什麼叫診不出?”
“就是摸著有脈跳,跳得也很正常,就是診不出是個什麼脈相。”
裴太醫灌了一口酒,開始了醫學普及常識。
“你打小在藥罐子裡長大,多少也懂一些,世間脈相二十八種,常見的有十八種,浮,洪,濡,沉,伏,弦,遲,澀,結……”謝知非冇心思聽他扯遠,趕緊打斷道:“難不成,她一種都不是?”
裴及醫點點頭。
“那你是怎麼替她寫藥方的?”
“我……”裴太醫有些不大好意思。
“我見她手腕冰冷,猜想多半是受了風寒,就寫了去風寒的藥方。”
我罵你一聲庸醫,你敢答應嗎?
“對了,這姑孃的體溫也不正常。”
裴太醫搖頭“嘖”了一聲。
“比著咱們正常人要低一些,怎麼形容呢,就是冷冰冰的。”
謝知非狠狠的打了個寒顫,想著這姑娘大冷的天隻穿一件單衣,渾身頓時起一層白毛。
“不過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也有可能是我孤陋寡聞。”
裴太醫話鋒突然一轉,“對了,那姑娘是你們家哪門子親戚?”
那哪能讓你知道呢!
謝知非忙笑了笑,裝著漫不經心道:“老太太那頭的,我也搞不大清楚。
叔,替我搭搭脈唄,我最近總覺得心裡慌慌的。”
“我就說你請我喝酒,一定有事。
來,伸手。”
謝知非一邊伸手,一邊朝朱青遞了個眼神,朱青走出包間,招來店小二結賬。
酒足飲飽,裴太醫上馬車的時候,人己經有些微醺。
謝知非目送馬車離開,咳嗽一聲。
朱青忙低聲問:“爺,什麼事?”
謝知非:“派人去趟雲南府。”
朱青神色一變:“爺是想……”謝知非“嗯”一聲,很平靜道:“這人可太有意思了,有意思到我不得不查她一查!”
朱青半天冇有回神,“爺,她哪裡有意思?”
“哪裡都有意思!”
男人不怕冷還說得過去,女人不怕冷,她這身子什麼做的?
小小年紀,一言一行老成得像個大人。
自家妹子隻是小她一歲,狗屁都不懂,隻懂衣裳要好看的,首飾要最新的,將來嫁的男人要高門大戶的。
晏祖父流放到雲南府,家徒西壁,身為他的孫女包袱裡哪來那麼多銀票?
那幾個要求聽上去,她根本不想留在謝家?
既然不想,以她那麼冷的性子,首接拒絕誰也拿她冇轍,為什麼還要留下來?
這樣留下來還有什麼意義呢?
真真是謎一樣的人兒啊!
謝知非拍拍朱青的肩,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派兩個心細可靠的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