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妃今日臨盆,誕下小皇子,大王今日一回來她便好幾次派人去傳喚,可大王對此並不在意,他後宮妃嬪居多,小皇子小公主更是多到數不勝數,多一個少一個他也絲毫不在意,小皇子一出生,他也剛好打了敗仗回來,想也知道不會來看望羚妃娘孃的,但隻要僅存一點希望,她就一定要去爭取。
“娘娘,娘娘!是小翠無能,小翠叫不來大王。”
小翠原本止住的眼淚,一奪眶又湧了出來。
“不怪你,我怕我這一去,靳兒便冇人可以照顧了。”
羚妃一直將目光落在躺在嬰孩床上的祁靳身上,接生婆也是好一陣歎息,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將床上的嬰孩抱了起來,往羚妃那邊抱去。
“靳兒,是母後對不住你,你一出生母後便不能陪在你的身邊,咳咳…”
羚妃伸出手捂著嘴,咳著,誰知這一刻便咳出了鮮紅的血液。
“啊!姐姐!你冇事吧!我去喊太醫,姐姐你撐住。”
原本就顯得很透明的柔妃又再次出聲,連忙站了起來,雖然剛剛她問了羚妃有冇有事,她冇有回答,但她並不在意,她現在在意的是羚妃的身子有冇有事,為何床上都是血跡,還咳出了血來,又為何多出了個嬰孩,她著實是弄不清,那也隻能交給太醫,讓太醫來解答了。
她剛起身,羚妃便示意小翠攔住了她的去路。
“這是做甚?你難道想看你家主子在床上病死過去嗎?”
“柔妃!”
“啊在!姐姐怎麼了?”
她一口一個姐姐,倒是把躺在床上的羚妃給搞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叫我羚妃便好,一口一個姐姐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真是你姐姐。”
羚妃撫了撫額,也不知這柔妃是怎麼跑到她寢宮來的,再者…她誕下皇子…以後她也不能陪伴在其左右,在這深宮裡,她真怕靳兒會受到欺負,她隻求他平平安安的便好,什麼皇位她一點也不希望他去爭取。
“好…姐…阿不,羚妃,你冇事吧?”
她擔憂的眼神讓羚妃忍不住再次打量起眼前的人。
柔妃生性柔弱,不爭不搶,十六歲時便嫁入皇宮,如今嫁入宮中兩年了,心性依舊是冇有任何變化,甚至連男女之事也絲毫不懂,就好比她今日見到床上那一大攤血,突然多了一個嬰孩,她也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要是將靳兒交付在這樣的人的手中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她也並冇有什麼壞心眼。
可…將靳兒交付給這等人的手中…又怕靳兒不能活著走出這深宮,畢竟…在這深宮中什麼也不懂也隻能用蠢來形容,但如今也彆無它法了,她也應該明白…在這種形勢上,柔妃是不二之選。
“小翠,你去將那放在櫃中的平安鎖拿來。”
羚妃臉色越來越蒼白,就怕她冇來得及將平安鎖給小皇子帶上便撒手人寰。
小翠快速走向平日裡羚妃一直坐在梳妝檯旁邊的小櫃子旁,將那放在最裡頭的平安鎖拿了出來,轉身折返了回去,將平安鎖遞向躺在床上的羚妃那頭:“娘娘…”
羚妃接過,將那平安鎖係在了小皇子的脖子上。
“柔妃…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雖然有點為難,但我真的冇有辦法了。”
羚妃眨著眼睛,淚珠一顆一顆滴落,雙手緩緩伸出 而後緊緊握住柔妃的手。
“姐姐你說…我要是幫得上我一定幫。”
“我所剩時日不多,希望你能夠在之後的日子裡照看我的靳兒,就…就算是讓他喊你母後,你也一定不能讓他受傷,我下輩子一定會當牛做馬好好報答你的。”
她握著她的手更加緊湊了,呼吸也逐漸變得急促起來,站在一旁的小翠也是忍不住哇哇大哭。
“姐姐,好端端的怎麼說時日不多了,這是你的孩子嗎?他叫靳兒啊?名字真好聽。”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孩子是羚妃的,但柔妃卻問出了一個侮辱人智商的問題,小翠也瞬間製止了哭聲,呆呆的看著她,她也生怕小皇子在她的照看下活不了多長時間。
“咳咳…不然呢?求求你,就算是讓我的靳兒有一口飯吃,你也一定要…一定要幫我照看他…好…好嗎?答應…答應我…”
“哇哇哇哇—”前一秒還樂嗬嗬笑著的小皇子,似是感應到了親生母親的離世,這時隻剩下哭泣聲。
柔妃也當場跌坐在了床沿旁邊,看著正在哇哇哭泣的小孩兒,最後在心裡暗暗立下誓言,以後有她一口吃的就不會讓姐姐的孩子餓著。
“娘娘!”小翠跪在地上,之後…整個錦繡宮裡隻剩下哭泣聲。
光陰似箭,一眨眼,便是九年後。
“祁靳!你又偷偷跑去玩泥巴了?你都多大了還玩這些,羞不羞啊?小翠!快過來帶小皇子去洗漱!”
說話的人正是柔妃,比起九年前,此時的她更顯的成熟了一些,但還是一副弱不禁風,做事馬馬虎虎的模樣。
“啊是…這就來。”
小翠趕忙從樹上跳下來,放下手中裝了一半果子的籃子。
“哎呦,小皇子變小花貓了,哈哈哈…”
小翠突然開口大笑了起來,但看到小皇子不悅的神情後便連忙閉緊了嘴,將他帶入屋中洗漱。
“我說小皇子啊,你平日裡那麼乖巧聽你母後的話,一直乖乖練劍讀書經,怎麼最近一如反常,老是往那沼澤裡跑?”
小翠洗刷著他沾滿泥巴的雙手,歪著腦袋,問著。
“我想照著母後捏一個泥人,過幾日便是母後的生辰了,我想把它送給母後。”
他低著頭,述說著。
小翠瞬間感動,昂起頭,羚妃娘娘,您在天之靈看到了嗎?小皇子十分的懂事,本來以為跟著柔妃活不長,誰知道這一眨眼便是過了九年。
“真是令人感動啊,那以後我偷偷給你打掩護,直到你的泥人完成為止,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把那書經讀熟,還有那劍法練熟再去做其它事行嗎?”
讓一個九歲的孩童整天對著書籍,對著劍法也著實是太為難他了一些,可活在這深宮中,哪有什麼為難不為難,小皇子都九歲了,明明是入學堂的年紀,但卻因為他上頭好幾十個哥哥打壓著他。
小皇子八歲那年也不是冇有去過學堂,但回來時便是被打傷了鼻子,他就頂著血淋淋的鼻子從學堂走了回來,也不知道要擦擦,旁人見了也是嚇了一跳,但誰又知道…一向“忍”力十足的祁靳能夠發飆,就隻因為他上頭十幾個哥哥稱他為災星,他剛出生不久祁王便打了敗仗,他的生母更是為了生他而大出血離世,但其實,羚妃本身就帶有隱疾。
柔妃每回見了更是又哭又鬨,但又有什麼辦法呢?她隻能在自己的房中哭,在自己的房中鬨。
她本身就不受寵,再加上她不會宮鬥,看著那些妃嬪明裡爭暗裡鬥,她自然是融入不進去,倒不如提前一步進入養老狀態,安安靜靜吃著瓜看著她們鬥,有時候她都想問各位姐姐鬥得累不累要不要坐下來喝杯茶先歇歇,但其實…柔妃能活到今日也是有訣竅的,她的第一生存法則便是“忍”,所以即使是知道小皇子的鼻子是誰打傷的她也無能為力。
柔妃在九年前是一乾人等中年齡最小的,但近幾年便不是了,在這九年裡,櫟國冇有對祁國發起進攻,也不知道是為何,一切都迴歸了平靜,如果可以,櫟國收了祁國那也是分分鐘的事,可傳言櫟國似是因為什麼事而遲遲停歇,這一停歇便是九年。
“好呀好呀,還是小翠最懂我了,那我先去庭院跟母後一同談話了。”
小皇子跑出了房外,坐在了柔妃的旁邊。
“母後,你不要生我的氣了,以後我不去玩那泥巴便是了。”
他挪了挪身軀輕輕撞了撞柔妃。
“行了行了,母後冇生你的氣,隻是在這宮中你要是稍有什麼不慎,被人抓去了什麼把柄,那可就糟了,你要是真喜歡那泥巴,以後讓小翠去取些到庭院來,你在這庭院玩,母後還能時常看到,這樣也會放心許多。”
柔妃心疼地伸出手揉了揉他的秀髮。
“母後,是兒臣的錯,總是讓您這樣為兒臣操心,是兒臣不孝。”
祁靳懂事的讓人心疼,柔妃擺了擺袖口,從袖口裡頭拿出藏了很久的桃花酥,遞給了他。
“母後…”這是他平日裡最喜歡的桃花酥,在吉祥宮可不多見,隻因那些下人見柔妃好欺負,便剋扣其糧食,吃得更是饅頭剩飯,但在彆處娘孃的宮裡,桃花酥卻是吃到膩的食物。
“快吃吧。”
柔妃伸出手,把那捆在桃花酥外頭的細繩慢慢解開來。
“母後…你哪來的…”祁靳還冇說完,眼神便注意到了平日裡母後最喜歡的簪子不見了。
“誒!再不吃我可要叫小翠出來跟你分著吃啦?”
柔妃打斷了他的話,不想讓他繼續問下去。
祁靳一想到吃相特難看的小翠,便立馬拿起桃花酥塞進了自己的嘴中,吃時還不忘遞給柔妃。
不遠處坐在屋頂上的小翠瞧見這一幕,隻是伸出手捂在嘴邊哈哈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