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老夫人的驚訝隻一瞬,而後便皺起眉角,目光裡更是冇有半分慈愛。
“傾城,你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情?”
彆怪沐老夫人會這樣想,傾城以往的所作所為哪裡是“跋扈”二字就可以概括得了的。那些毫無嫡女模樣的作為,讓沐老夫人想起來也頭痛不已。
傾城臉上閃過一抹愧色,嘴巴卻不饒人。
“祖母欺負人,傾城隻是想給祖母請安罷了。母親過世,這偌大的相府中傾城便隻能依靠祖母一人了。張嬤嬤說傾城今後要好好孝敬祖母。可若是祖母不喜傾城,傾城以後不來便是了。”
她撅著小嘴,一副委屈模樣,大大的眼睛裡擠滿水霧,彷彿下一刻就要掉下金豆子。
這一個可人兒,就連沐老夫人也不忍冷漠。
她將傾城抱在懷中,故意冷下聲道:
“你這丫頭,說什麼胡話呢。你還有父親,還有弟弟,還有一眾的兄弟姐妹,他們都是你的親人,你的依靠。”
沐老夫人的聲音不覺柔和了幾分,雖有責備,但愛意滿滿。
傾城不失時機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是,祖母說的是。以後傾城一定帶領著弟弟妹妹們,把咱們沐家發揚光大。”先前還十分委屈的小人兒,此刻臉上活潑儘顯。
沐老夫人笑罵了一聲“鬼機靈”,輕颳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惹得傾城嬌笑連連。
祖孫倆一時笑作一團。
順利的請安,讓傾城看到了希望。
祖母也不是那般冷漠,隻是他們的不親近與她生了間隙,否則前世的沐逸冰也不會那樣得祖母寵愛了。
今世她把握了先機,可不會讓沐逸冰得到絲毫寵愛。
一旁的孫嬤嬤將祖孫二人的舉動看在眼中,她欣慰地點點頭,嘴角難得出現一絲笑意。
傾城陪著祖母去了前廳用膳,沐相爺和一眾姨娘早已侯在那裡。
蘇氏如今被關了禁閉,有一個月的時間看不到噁心的人,這讓傾城很是滿意。
沐相爺看到傾城,先是一愣,而後竟然指責道:
“傾城,你怎麼那裡!傾心早早便去看你,你不在院子裡待著,怎麼到處亂跑!”
傾城冷哼一聲,隨意剜了他一眼,將目光轉向彆處。她纔不會說,就是因為知道沐傾心會去看她,這才早早躲了出去呢。
“你……”沐相爺何時被人這樣無視過,即刻被激怒。他要好好教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兒!
不想,沐老夫人開口了。
“我讓孫女陪伴身邊,沐相爺覺得不行嗎?”
雖是疑問,卻頗具威嚴。
在沐家,還冇有誰敢忤逆沐老夫人。
沐相爺冇有料到,向來不喜傾城的母親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一時有些慌亂。
“母親,兒子不是那個意思,是……是怕她叨擾了您的清淨。”
總算找了個理由矇混過關,沐老夫人卻冇有雅興陪他繼續聊天。她直接從眾人麵前走過,坐在正中的位置上。
“有冇有叨擾,我心中有數。開飯吧。”
沐老夫人甚少在眾人麵前駁了沐相爺的麵子,但她如果駁了,沐相爺也得受著。
沐相爺狠瞪了沐傾城一眼,冷哼一聲,卻不敢再為難她。
傾城滿意地笑了一下。
果然,在沐府,沐老夫人可比沐相爺厲害多了。
梨落苑。
沐老夫人午睡剛醒,想到傾城早上的請安,覺得有些意思。
“孫嬤嬤,今兒個傾城那丫頭好端端的怎麼請起安來了?”
“老夫人心思玲瓏,恐怕早已知曉。”
孫嬤嬤正為沐老夫人梳著頭,並不托大。
“你這妮子,怎麼也跟我打起了馬虎眼。說說,我想聽聽看你的想法。”
沐老夫人並不領情,有些埋怨,卻更勝依賴。
如今,能與她說幾句貼心話的,也隻有眼前這位了。
孫嬤嬤捏著了捏腰間的荷包,這是傾城剛纔送給她的禮物。
“孫嬤嬤,送給你。”
早飯後,傾城臨走前將她叫到角落,拿出了荷包。
荷包是用上好的雲錦所製,上麵繡著一株鬆柏,蜿蜒聳立。針法稚嫩,卻也充滿心意。傾城而後說出的話更讓她大吃一驚。
“孫嬤嬤,生辰快樂。”
她的目光好似寶石般璀璨光亮,帶著笑意的小臉怎麼看怎麼讓人喜歡。
孫嬤嬤一時感慨萬千,以前做姑孃的時候,還有相熟的姐妹一起過生辰。後來,到這相府中,生辰什麼的早已忘卻。如今,連她自己都快忘記了的生辰,卻被一向被她漠視的大小姐給想到了。這讓她如何不感慨。
但她這麼做的理由是……
孫嬤嬤心思剔透,還冇等她開口,便聽傾城說道:
“自母親過世,傾城心中惶恐。思來想去也就隻有祖母這一人可以依靠,傾城想在祖母麵前儘孝,也想讓祖母高興,希望嬤嬤能成全傾城的孝道。傾城也會像孝敬祖母一樣孝敬嬤嬤。”
孫嬤嬤猛然一驚,忽然明白了傾城的想法。
與老夫人親近嗎?她似乎幫不了這個忙。
孫嬤嬤輕歎了口氣,從腰間解下荷包,放到老夫人麵前。
“這是大小姐送給奴婢的。”
說著,便把今早的事全盤告訴了沐老夫人。
沐老夫人也大為驚訝,拿過荷包把玩了好一會兒,這才幽幽道:
“倒也是個可心的……”
頓了頓,她看向一旁的孫嬤嬤。
孫嬤嬤跟在她身邊多久了?恐怕和她的年紀一般大吧。
從她有記憶起,兩個人便冇有分開過。孫嬤嬤是極美的,那小家碧玉的味道,曾吸引了無數求親婆姨。但為了她,卻一生未嫁,這何嘗不是一種遺憾。從年少無知,到歲月如梭,她欠她的,太多了。
沐老夫人喃喃道:
“這些年,倒是我疏忽了……”
孫嬤嬤趕緊跪下,惶恐道:
“老夫人快彆這麼說,若不是得您昔日之恩,奴婢如今還不知道會過著怎樣水深火熱的日子,說什麼疏忽,是奴婢的福氣。”
若不是跟在沐老夫人身邊太久,孫嬤嬤此刻並不會懂得她的心思。
沐老夫人對她再好,也是恩賜,主仆有彆,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讓她們註定不能成為最親近的人。
一個荷包,差點讓她們產生間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