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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渡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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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牛車上的婚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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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猛地開眼睛,東方魚肚初現,抹抹額上的冷汗,原來是做夢!原來我抱著小罈子靠在門檻上睡著了,自從病了之後,從來冇有這麼安穩的睡過了。

洗漱完畢,天已經大亮了。我抱著罈子出了門,路過屋子東頭的榕樹下時,隻見地上鋪了薄薄一層紅色的小珠子似的東西,我撿起一顆仔細一看,這不是榕樹花嗎?我心裡一驚,仰起頭來,如同大傘的枝柯間結滿了鮮紅鮮紅的花托!

榕樹原本是五月開花的,而且花瓣隱藏在綠色的花托裡,讓人無法看到。現在不是農曆八月初了,榕樹怎麼突然開花了?而且開得這般美麗!

一滴冰冷的液體不偏不倚落在眉心,我用食指抹了,放進嘴裡,又澀又鹹。

遭了,榕樹流淚了!媽媽交代過,如果榕樹有怪事發生,要在第一時間內告知文伯,可文伯已經失蹤五年了,冇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這可怎麼辦呢?

帶著露水的晨風吹在身上陣陣寒涼,剛走出大阪田的拐角,遠遠望見村長李大叔帶著幾個人在對麵田埂上大步流星地走著。我正想找他隨我一道去劉姥姥家討回壽衣呢!

“李大叔!”我連喊了幾聲他才聽到,停下來問我有什麼事。

“劉姥姥她……”好不容易憋出幾個字來,我胃裡一陣鬨騰,蹲在地上乾嘔起來。

他揮揮手,“劉姥姥的後事村委會會辦的,不用你操心,快點回去歇著吧!”說完,一行人匆匆忙忙去了。

什麼?劉姥姥死了?她昨天搶我的壽衣時,還生猛得像隻大龍蝦,怎麼說走就走了?我歎了口氣,竟有幾分慶幸自己的壽衣讓她搶走了,這樣,她穿得乾乾淨淨地走,也算是我做了件善事。

回到家,呆呆地坐在床上,怎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弄到一套壽衣呢?我的目光又落到了小罈子上,能用它換壽衣嗎?

手碰到壇蓋的時候,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夢,媽媽為什麼叫我不要打開?難道裡麵裝的是對我不利的東西?猶豫了許久,轉念一想,一個夢而已,有什麼好害怕的?揭開一看,我的天!滿滿一罈黃燦燦的東西,晃得我睜不開眼!拿了一塊放在眼前,它約摸食指大小,沉甸甸的,金光閃閃的,不會是金條吧?

不可能!劉姥姥一個孤寡老人去哪裡弄這麼些金條?再說了,她要是有這麼多寶貝,可以去鎮上請裁縫量身定做一大卡車壽衣了,哪用得著強搶我的呢?

然而,我又天真地期待它們是能換錢的金條,這樣的話,我可以立刻進城去做骨髓移植手術,然後像正常人一樣,活到自己不想活的那天。

可是,麻衣鎮根本冇有什麼陽記金鋪!僅有的成記金鋪、張跛子金鋪都不肯兌換小壇裡的東西,理由很簡單——他們隻要打開罈子,眼睛便會如針刺一般,根本無法辨彆金條的真假。

天色越來越暗,我茫然地靠在街尾小巷口的路燈柱子坐著,燈光映得地上一片慘白。我暗暗埋怨起劉姥姥來,搶了我的壽衣不要緊,竟然還托了個假夢給我,害得我把停機大半年的榮耀4C手機白送給了子川哥,他才肯用摩托車送我來鎮上。要不,拿手機換點米,吃到下個月綽綽有餘了。

身上的痛又席捲而來,止痛片也不多了,我倒了三顆放進嘴裡,仰頭伸長脖子用力吞了進去。

“那個……求求你,幫幫我吧!”忽然,一箇中等身材的年輕男人站在我麵前,沙啞而無助的說。

他愁容滿麵,大概遇上了什麼難題,頭頂上僅有的一支白燭散發出碧瀅瀅的光,跟劉姥姥頭上的一模一樣,一種不祥的預感從我心底蔓延開來……

我四下望瞭望,這裡隻有我和他,“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他認真地點點頭。我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能幫得到他什麼呢?

正尋思著如何表達我的愛莫能助,他又急急地說:“求求你千萬不要拒絕,現在,隻有你能幫得到我。”

我心一軟,不忍心回絕他,違心地問道,“好吧!你說說看。”

原來他叫小璣,今年26歲,與心愛的女子小茹相愛了六年,明天終於要喜結連理了。可就在昨天晚上,小茹的媽也就是他丈母孃,突然改變了主意,要求禮金裡必須得再加上三塊單重99克的黃金,這樣才能長長久久。但是,為了結婚,買了房子、置了傢俱,加上禮金等等,他已經負債累累,一時三刻根本籌不到三塊黃金的錢。

說到這裡,他的臉色更加陰鬱了,陡然站起來扳住我的肩膀,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如果今天半夜之前再想不出辦法,小茹她媽就要逼小茹打掉我們的孩子了,明天的婚禮也隻得取消了。她跟了我六年,我絕不能負了她和我們的孩子,求求你,一定要幫幫我!”

“喂,你再搖下去,我都要散架了。”我齜牙咧嘴叫他把手鬆開,揉揉快要被捏碎的肩胛骨,猶猶豫豫從小罈子裡拿出一塊金條。

小璣頓時驚訝的張大嘴巴,顫巍巍伸手接了過去,小眼睛直放精光,欣喜若狂的說,“天啦!金條!謝謝你,太好了,太謝謝你了!”

我正想告訴他我也不清楚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他卻興匆匆地打起了電話,“小茹,你為什麼不說話?我知道你還在為剛纔的事生氣,我不是也在氣頭上嗎?現在好了,金條一會兒就送來,你等著啊……老婆,我愛你!”

等他打完電話,我歎了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黃金,你要覺得是真的,能幫得上忙,就拿去試試吧!”

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裡,傻樂著說:“你是專門幫助我們的擺渡人,怎麼會騙我呢?它絕對是真金。”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擺渡人是什麼?”

他撓撓頭,“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下午突然做了個夢,一個穿著黑棉袍、黑棉褲的紅光滿麵的老太太叫我來這裡找你的,我也冇有彆的辦法,隻好來試試了。”

想來那老太太肯定是劉姥姥了!這麼說,她留給我的應該是黃金冇錯了,可她口中的陽氏金鋪到底在哪裡呢?

我又拿了兩條遞給小璣,卻被他拒絕了,“一根金條有大半斤重了吧?足夠在我丈母孃麵前交差了,做人不能太貪心。”

說完,他又補充道:“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無以為報,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什麼困難,隻要我辦得到的,你儘管吱聲,小璣我就是拚了命也會報答你的恩德。”

“快去忙你的吧!”媽媽說,做好人就是心甘情願地幫助彆人,不圖回報。所以,我不喜歡他對我感恩戴德的樣子。

他輕笑著告辭:“那好吧,我現在趕去陽氏金鋪,把金條加工一下,做成小茹喜歡的樣子。”然後,鄭重地向我鞠了一躬。

“你是說要去陽氏金鋪?”我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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