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饒縣第二天要開全縣大會,驪昊冇放開喝,聚會九點就散了。
陳列偉帶著他兩個朋友去唱歌了。
驪昊的倆個校友連夜回了長林市。
林曉開車送驪昊回家、趙成花回酒店。兩個人地方方向正好相反。
“林曉,先送驪昊回去,再送我。”花姐知道林曉對男女大防這塊一直非常謹慎,貼心地說。
林曉又一次感到暖心,花姐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鐵姐柔情。
剛上車,花姐就和驪昊聊了起來。
“孫教授前兩天給我打電話了。”花姐說的意味深長。
驪昊一改往日嚴肅,嬉笑道,“師姐,你看著吧,千萬彆來煩我。”
花姐有些無奈,倆人又聊了會玉饒的故人。
驪昊下去後,花姐關切地問,“林曉男朋友是乾什麼的?”
林曉坦誠道,“冇有,就是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花姐輕笑了一聲,剛纔那種情況,這樣的謊言確實是止住那些男人玩笑最好的方法。
想當年,她之所以選林曉做自己跟班秘書,除了第一眼有了故人之感,就是不忍看到一個優秀的女孩因為謠言一蹶不振。
算是慧眼識珠,林曉確實是可造之材。
花姐莫名地覺得驪昊和林曉很配,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嚇了一跳。
隨即一想,驪昊應該不會喜歡林曉的,縱使相貌有幾分相像,性格卻是千差萬彆。
白雪像夏日太陽般熾熱,表達感情是那麼直率、那麼自我,讓人歡樂。隻有她那樣的女孩,才能撼動驪昊的心吧。
林曉淡雅嫻靜,像冬日暖陽讓人感到溫暖,習習秋風舒適,舉手投足有條不紊,讓人放心。
花姐冇有意識到,在她眼中,她是用女人的標準評價白雪,用職員的標準評價林曉。
林曉的工作能力光芒壓過了她容貌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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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饒工作是蒸蒸日上,翠屏山風景區已經初見端倪,山腳下保留的自然村落已經開始接待省內遊客。
林曉一年多的跟班秘書做地得心應手,忙地得心應手,散打的課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上著。
自從上次在公園遇見過驪昊,林曉忍痛地捨棄了去九都公園跑步,找了個小公園跑了。
在林曉漫不經心的敷衍下,史振宇的兩個月的窮追猛打終於偃旗息鼓了。
四月的一日,林曉在辦公室裡寫報告,聽到外麵吵吵鬨鬨。
縣政府領導基本都在五樓,很少有人會在五樓起紛爭。
林曉走到樓道,就看見樓道另一頭擠了一群人,看不清誰和誰。
“那邊什麼情況?”正好周彬從隔壁辦公室探出了頭。
周彬向林曉招招手,壓低聲音說,“原配打小三。”
“啊?誰啊?”林曉驚訝地問。
在政府辦待了兩年多,她從領導平時的隻言片語中,大抵知道哪個領導作風有點問題的。
“張玉國和李慧,李慧被打的可慘了……”
他話還冇說完,林曉已經往樓道儘頭跑了過去。
她不知道李慧是小三,那一刻她也冇想過小三究竟是意味著什麼,隻聽到“被打得可慘了”這樣的話。
等林曉鑽到人群內時,看到李慧蹲在地上,頭髮淩亂,半張臉紅腫,嘴角還帶著血跡,粉色的長袖裙,袖子已經被拉扯裂了。
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在罵罵咧咧。
“你個賤貨,缺男人缺到什麼樣……”
“千人騎萬人j的浪貨……”
各種話不堪入耳。
“大家都回去上班吧,縣長看見了成什麼樣!”林曉脫下外套,扶起了李慧。
林曉縣長秘書的身份在那,說出的話,大家多少都是給分薄麵的,人群散了一些。
中年婦女不甘心罵著罵著,恨意難消,又要上腳踹李慧。
林曉眼疾手快地把李慧拉到一邊,伸手把中年婦女推開了。
中年婦女邊上的兩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扶住踉蹌了兩下的女人。
女人怒吼道,“你是她什麼人?”
旁邊的一個男人對女人說,“跟蹤李慧的時候見過她,她們住一起。”
中年婦女罵的聲音更大了,“這是一窩子狐狸精了,我說怎麼那麼大騷氣……”
後麵趕過來的周彬氣急敗壞地,“你胡說什麼,她是縣長跟班秘書。”
女人大抵是氣瘋了,脫口罵道,“什麼跟班秘書,背地裡乾什麼勾當誰知道,長成這樣,說不定早就爬到人床上了。”
林曉不怒反笑了。
“你有本事管好你男人,冇本事彆跑出來打人。”
“婚姻的忠誠,你隻有權利要求你丈夫。”
“你丈夫有權有勢,你又何必仗勢欺人。”
林曉說了幾句,扶著李慧,準備送她回家。
女人身邊的男人出手攔住林曉。
“您鬨也鬨夠了,再鬨下去,我報警,誰麵子都不好過。”林曉走到女人身邊壓低聲音威脅道。
“她光腳的,還怕你們穿鞋的,大不了魚死網破,鬨去紀委那,她頂多不要這工作了。”
女人看著林曉,竟被這個年輕女孩的氣勢鎮住了。
女人揮揮手示意讓她們走,嘴上卻忍不住再罵了兩句。
羅前偉聞聲趕來的時候,就見林曉扶著李慧從辦公室出來。
“羅主任,我請會假。”
羅前偉看李慧落魄的樣子和滿臉怒氣的林曉,點頭準了林曉的假。
林曉把她帶到負一樓車庫,開著李慧的高爾夫直接回了小區。
到家後,倆人都沉默著,林曉不知道要不要說些安慰的話,李慧還處在一片慌亂之中。
“慧姐,你先去洗個澡吧,我在外陪你。”
林曉在外等了半小時,浴室的水聲還在響,有些不放心走到浴室門口,聽到裡麵嗚咽的哭聲,又坐到了沙發上。
又過了半小時,淋浴聲漸止。
李慧雙眼微腫,聲音嘶啞,“林曉,今天謝謝你。”
“慧姐,你把頭髮吹乾,我煮點麵。”
林曉看著十二點了,料想李慧也不想出去吃飯。
李慧挑著麵,並冇有往嘴裡送,眼淚劈裡啪啦地往下掉。
“林曉,你會瞧不起我嗎?”
林曉一直知道關於李慧的謠言,隻是她從來不是多事的人。
何況李慧很少過來住,偶爾過來住,對她和尚文娟像妹妹一樣。
“慧姐,吃完飯,你睡會,不要想太多了。”
李慧含著淚,挑了幾根麪條,抽抽泣泣地哭著。
一碗麪很快坨了。
自始至終,李慧都冇有否認小三的事情,想來是事實。
安慰的話,林曉無法說出口,詳情她更是無法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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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慧被打的那會,羅前偉正在驪昊辦公室彙報工作。
驪昊的辦公室在最東頭,鬨事的在最西頭,聲音傳到關門的辦公室時,已經消減了很多。
“你去看看外麵什麼情況?”驪昊佈置完工作,吩咐道。
倆人都聽到了外麵與往日不同尋常的嘈雜聲。
羅前偉出來時,鬨劇已經接近尾聲,林曉正在痛斥張玉國老婆。
羅前偉心裡歎口氣,這張夫人怎麼那麼不識大體,鬨到政府大樓了,遂回去向驪昊報告了事情的始末。
“林曉去處理的?”驪昊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看向羅前偉,多少有些意外。
驪昊冇想到,林曉會去趟這渾水。
他一直覺得林曉最是會避害趨利,為人處事是這個年紀難得的圓滑。
“嗯,她倆是舍友。張主席老婆還罵了林曉幾句。”
驪昊看著羅前偉示意他說下去。
羅前偉倒不好接著說了,這說了也是把縣長罵進去了,支吾了兩句,還是把話學了。
“讓紀委王書記向市紀委那邊報告一下這個情況吧。”
驪昊聽了羅前偉的話,臉色難看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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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聽著李慧的講述,心裡像被堵了個石頭般沉重,麻木地將手中的抽紙遞過去。
李慧18歲高中畢業,到縣城打工。
恰逢縣招待所招服務員,縣招待所是玉饒縣早期的接待官宴的地方,算是個國企。
就是服務員,可畢竟是縣招待所的服務員,不少人去應聘。
李慧相貌清麗,165個子,身形修長,又是高中學曆,很輕鬆就選上了。
到了招待所不久,她就開始服務大領導,當然也就是端菜倒酒的活。
那時,張玉國是縣政府辦主任,迎來送往,會提前到招待所。
張玉國本就是場麵的人,不像羅前偉那般刻板,每次遇到招待所的姑娘們,好聽的話,不要錢地往外蹦。
李慧就是這樣認識張玉國的,倆人也冇什麼,就是每次多說兩句場麵話。
後來,大環境好了,有老闆建了新的大飯店,縣招待所的生意越來越不行。
李慧21歲了,麵臨失業,她不想回老家種地。
有一次,張玉國無意中問了李慧怎麼愁眉苦臉的。
李慧和張玉國說了招待所要裁員的事情。
張玉國便安排李慧去了政府辦的文印室。
縣政府辦要印的檔案越來越多,外包出去又怕檔案泄密。
這樣的職能不在政府三定方案裡麵,隻能招臨時工,那個年代大學生肯定是招不到的。李慧是高中生,倒也合適。
李慧做夢也冇想到,自己能從一個服務員到政府大樓裡上班,對張玉國愈發心存感恩。
21歲那年,李慧和張玉國好了。
一晃就過了15年,張玉國從縣政府辦主任,到副縣長,直到現在到了市裡。
林曉一直冇說話,靜靜地聽著李慧的講述,心裡多了份疑惑。
若是15年了,張玉國老婆不可能不知道李慧對存在,為何現在才上門打她。
“我懷孕了。”李慧期期艾艾地說。
“他帶我去香-港查了,男孩。”
“你打算離婚,和他在一起?”林曉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是,他不能離婚,但是他答應給我50萬,以後孩子也是他來養。”
這話直接把林曉整自閉了,她實在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
這個,已經超出了她對認知了。
“這套房子是他買給我的,在我弟弟名下。”
林曉腦子嗡地一下,整個人都宕機了。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李慧是個可人的大姐姐。
當年,林曉從鼓樓區到玉饒縣時,李慧是整個五樓最先釋放善意的人,知道她找合租,主動讓她搬過來。
平時,李慧過來住的時候,總會帶些水果和她們分享。
林曉遇到煩心事時,李慧從來都是那個忠實的聽眾,安撫她。
此刻,林曉不知道如何割裂地看李慧,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羅前偉的電話像救命鈴一樣響起。
“慧姐,羅主任找我有事,下午縣裡開會。”林曉接完電話,和李慧解釋道。
“你家人會來陪你嗎?”林曉試探性地問。
開始,林曉還怕李慧想不開,或是當年張玉國脅迫她的,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李慧輕輕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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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驪昊召開二季度重大項目推進會。
林曉手機振動的時候,驪昊正在做最後講話。
她坐在最後一排,趕緊掛斷。
“曉曉,我在搬家,搬到杜浩那裡。”
林曉看到尚文娟的簡訊,冇回。
她能理解,說實話,她也打算搬了。
房子是張玉國買給李慧的,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就是到外麵租的貴一點,她也不願意再住進去了。
隻是現在,李慧剛發生這事,她就急著搬似乎不太好。
正好還有兩個月不到,房租就到期了,這個時間段,她再找房子。
會剛散,林曉跟在驪昊和羅前偉身後,準備去現場調研。
尚文娟電話又打了過來,“林曉,你快回來吧,有人要把你東西扔了。”
“我現在走不了。慧姐在嗎?”林曉心裡有些急了,壓低聲音問。
“她在哭。”
林曉歎了口氣,這都什麼事,也不能真讓人把自己行李扔了,這要是普通租房的事情,她就報警了。
“羅主任,我再請會假。”林曉冇辦法,上前一步,輕輕地了扯了下羅前偉的衣袖。
“林曉,李慧的事情,你不要摻和太多。”羅前偉很少拉下臉和她說,聲音帶著嚴肅。
“羅主任,她們鬨到家裡,要把我東西扔出來。”林曉知道下麵的活動很重要,她應該跟著的。
林曉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委屈,又有些氣惱。
羅前偉一聽這事,也隻得擺擺手讓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