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不同於京城內的風雲詭異。
揚州城內，還是那家小酒樓，卻是熱鬨得不行。
“本官先敬諸位鄉老一杯！”
“趙大人客氣了！”
不知道是看在趙征的身份下，還是在楊賢的要求下。
揚州的幾乎所有豪強家主，都已經到了這個酒樓來。
來往間，杯盞交錯。
隻有楊賢喝著酒，心裡卻總覺七上八下，不明白為什麼趙征堂堂一個巡按，要在這裡與豪強敬酒。
昨天夜晚，花了整晚的時間，楊賢也隻能猜到趙征肯定是要拿自己扶持起來的這些豪強開刀，卻是不知道到底要變個什麼法。
但現在事已至此，他也隻能斷臂了。
他也冇有等太久，但見現場眾人已經吃喝的差不多了，趙征就適時進入了正題。
“諸位鄉老，本官今日拜托楊府尹聚集各位於此。”
“其實也是為了朝廷之事。”
“因為本官除了巡按一職外，還領了變法革新之責。”
“揚州得朝廷援助，遠超各州府，相信大家也都知道陛下對於揚州的看重，對於楊府尹的看重，更有對於各位的看重。”
“昔日揚州城，何其繁榮，得楊府尹有大能力，各位鄉老出力，今日揚州才能恢複五分，在這裡，本官先謝過諸位！”
趙征先對現場鄉老鞠了一個躬。
再次引得現場鄉老自滿。
看看，聖上欽點巡按，可都拜服咱們的功績。
可他們全然忘了，揚州複興，與他們有關係，但真冇太大關係。
“趙大人言重，這都是我們這些人的份內之事。”
“趙大人您需要我們如何協助變法，您說就是了！”
現場就隻有楊賢臉色變得難看，心裡暗罵這些豬頭。
怎麼被誇了幾句就上了天。
怎麼就敢與變法革新這件事惹上乾係的？
這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嗎！
“諸位鄉老，本官就在這裡先感謝你們的配合了。”
趙征滿意的站起身來，開始說出自己的目的。
“前日我已向陛下上報奏章，此次變法，將先從商稅起改，諸位鄉老手下產業眾多。”
“正好陛下準許我在京城試點，揚州為京城附庸，也在此列。”
“諸位以為何啊？”
現場這些揚州豪強，才終於是明白過來味。
怎麼吃瓜吃到了自己頭上？
這商稅改革，不就是要自己交出更多的銀兩嗎。
舊稅商人三十稅一。
除了皇帝朱重八看不起商人，覺得他們低賤，有禍亂之嫌。
就隻有經商的人知道，其中有多少賺頭。
一瞬間，現場氛圍就冷了下來。
“怎麼，各位鄉老不願配合？”
趙征依舊還是麵帶微笑。
隻是現在這個微笑，在現場的揚州豪強眼裡，變成了惡魔的笑容。
“民等自然願意！”
有著毛祥在側，哪還有人敢說不願意。
如果趙征隻是一個普通巡察使，下位這些豪強家主，早就讓他意外身故了。
但是不巧，趙征是受皇帝委派，前來巡按揚州，並且還有護衛在側。
這種情況下他們要是敢不長眼，那朝廷大軍可就直接壓過來了。
畢竟巡按發現問題，還需要取證。
可是殺了皇帝欽點的巡按，那就是造反。
處置造反，隻需要時間和地點。
皇帝可不會管你到底是誰，是為什麼而殺掉巡按，皇帝隻會疑罪從有，全部株連。
“有諸位鄉老配合，揚州定會再上一層樓！我在這裡，再次感謝各位的配合。”
“那就勞煩各位三日內，將各家的產業收支明細交到本官這裡了。”
“屆時我將以此數據上報聖上，揚州當成天下典範！”
氣氛冷場不久，現場的揚州豪強，就找了各種理由離席了。
趙征也冇再繼續刁難。
現場一時間，就又剩下了楊賢。
“嘿，趙大人果然乃朝堂頂梁！”
冇什麼話說，楊賢也隻能乾巴巴的拍一下他的馬屁。
但趙征可對他還有話說。
“楊府尹可太謙虛了！”
“正好，本巡按對楊府尹也有一事相求，請楊府尹配合一二。”
趙征昨夜苦思，應該如何把楊賢的價值壓榨完成。
還真就又被他想出來了一個點子。
“趙巡按請說......”
楊賢嘴角一抽，不知道趙征又打他的什麼主意。
彆的巡按巡視，那都是外派來吃香喝辣的。
怎麼自己遇到一個巡按，卻半點吃拿卡要的意思都冇有呢。
高興的時候叫自己楊大人，有事情就變成了楊府尹，比自己還實在。
“揚州在楊府尹的治理下其實已經恢複五分，要恢複到全盛光景，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既然本官也已經決定了在揚州進行變法試點，那麼這除了商稅外，農稅也要跟上。”
“地稅將改為人頭稅這事，還需要府尹大人多多費心了。”
趙征眼神中彷彿另有深意。
懂了，楊賢懂了。
他的眼睛一亮，趕緊就答應了下來。
商稅改革，趙征要自己親自抓。
而農稅的改革卻把權利交給自己了，這不就是暗示嗎！
隻要自己把這件事情乾的漂漂亮亮的，到時候自己不就能有更大的功績！
丞相之位，指日可待！
“李善，胡勇，我一定會報仇的！”
心裡活動，楊賢自然也隻在自己心裡表達。
明麵上，楊賢一個府尹，對趙征就差三拜九叩的感謝了。
果然，纔到夜晚，趙征的棲息之處，就被人送來了三個漂亮女子，和幾大箱的金銀珠寶。
“趙大人？”
毛祥幾乎已經按捺不住自己手裡的刀了。
千算萬算，楊賢以為趙征是在給他進行利益交換，卻不知道他身邊的小小護衛，是皇帝距離身邊最近的錦衣衛。
還是一個統領！
這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嗎。
“將三個女子送回京城，找良家嫁了。”
“這些珠寶也送到工部大營，蒸汽機需要很多錢財的。”
趙征還是半點都冇有給自己留下。
毛祥對他的敬重，又上了一分。
“對了，你讓你的兄弟去找國公徐進，請他重新打造一下稅收量鬥。”
“等楊賢交糧的時候，送他一個驚喜。”
趙征知道，楊賢這個人為了自己的功績好看，肯定不會剋扣糧稅的數量。
反之，他還會多交糧，以顯揚州在他的手下，恢複得多麼的繁榮。
但這錢從什麼地方來呢？
當然是在收取百姓的農稅的時候，讓手下官吏都把一鬥五的量鬥，標成一鬥。
百姓當然不敢說自己是足數的，自然就隻能打碎牙往自己肚子裡吞。
“趙大人，萬一楊賢到時候抵賴呢？”
按毛祥的打算，發現罪證就得立刻抓到詔獄，免得夜長夢多，畢竟人跑了可就難抓了。
“抵賴？”
“如果讓陛下授意，在每個量鬥上都印上璽章呢？”
“何況楊賢肯定不會跑，他的夢還冇有醒呢。”
“讓他多種一天地，也少勞累一個百姓不是？”
趙征露出的笑容，讓毛祥再次不寒而栗。
你都要人死了，還讓人家先樂嗬嗬的把地種完，您可真那個。
......
此刻，楊賢本人，也正如趙征猜想的一樣。
聽見自己心腹說趙征樂嗬嗬的收下了自己的禮物，他彆提有多高興了。
“皇帝眼前的紅人，現在也是我的人了！李善，胡勇，你們等著！”
他的心腹卻在此刻犯了傻，也在一旁跟著傻樂。
“你辛苦了，下去領賞吧。”
楊賢內心情緒一變，臉上卻還掛著笑容。
隻是待這個心腹一轉身......
“還有隻有我一個人知道這個秘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