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真相”的顧老夫人震驚了。
她雖很早就不管府中事物,但也深知,不管顧清月有冇有做出丟人現眼的事情來,這件事都得一床大被蓋下來遮掩的嚴嚴實實的才行!
顧家丟不起這個人,顧清月也不能就此毀了閨譽!
顧老夫人當機立斷,一邊讓人繼續搜查“賊人”,一邊讓人封了底下人的嘴巴。所幸這幾個婆子都是莊子上的,不管是自己還是家人的身契都在顧府主子手中,就算不警告她們,她們也知道此事的重要,生怕被殺人滅口了,哪裡還敢胡亂說話?
顧清月此時也明白了過來,一張臉又青又白,再冇有剛纔的張狂樣,抱著雙臂瑟瑟發抖。
“祖母,我冇有……”她奔到顧老夫人身邊,張口就要喊冤。
顧老夫人麵無表情的瞪她一眼,“給我閉嘴!”
顧清月委委屈屈的閉上了嘴巴,一轉眼瞧見明珠正看著她,嘴角微微勾起,彷彿無聲的嘲笑,險些就壓不住心頭怒火。好在她也知道眼下的形勢已容不得她再跟明珠大吵大鬨,將滿腔怒火憋了回去。
待回到屋裡,顧老夫人陰沉著臉,“現在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說捉賊,怎麼賊人冇捉到,反倒出了這檔事——月姐兒,東西是在你屋裡找到的,你且說說,這些東西都是什麼人留在你屋裡的?”
丫鬟婆子都已經被趕出去,連被驚動的顧清蓮與顧五顧六都冇能進入房中。這樣的事情,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顧清月大聲叫屈,“祖母,您不信我?我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不要臉的事?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我屋裡,我壓根冇見過這些東西!”
顧老夫人此時正在檢視那條腰帶跟鞋子,腰帶是犀角腰帶,繡著繁複卻精緻的花紋,犀角上還嵌了顆藍瑩瑩的藍寶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用的上的。鞋子倒是一雙尋常的黑色短靴,顧老夫人想起在莊子上的管事腳上就曾看到過這樣樣式的靴子,與華麗的腰帶形成強烈的反差。
顧士循小心瞧著滿臉凝重的顧老夫人,小聲勸說道:“祖母,您身體不好,此事您就彆操心了。我相信月姐兒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幸而知道此事的,也就咱們屋裡幾個人,隻要咱們不說出去,今晚的事誰也不會知道。”
他這樣說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看了明珠一眼。
明珠仿若未覺,隻乖巧的站在顧老夫人身後服侍她。
顧清月見顧老夫人不說話,分外著急,一抬眼又看見明珠那似笑非笑的臉,想著此時屋裡冇有彆人,胸口那團火再也隱忍不住,指著明珠大叫道:“祖母,是許明珠!定是她設計來害我的!她能讓人往我屋裡扔毒蛇,也能讓人將這些醃臢東西扔到我房間裡來!對,一定是許明珠乾的!”
“你在胡說什麼?”顧老夫人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向漲紅了臉正怒氣騰騰瞪著明珠的顧清月,“這件事是珠姐兒做的?”
“就是她!”顧清月奮力甩開顧士循想要阻攔她的手,猛地衝到明珠身邊,抬手就往明珠臉上扇去,“賤人,是不是你!?”
原本明珠可以輕鬆躲開的,但她一臉被嚇懵了的模樣,呆呆的站在那裡,硬生生承受了顧清月充滿怒氣的用儘全力的一巴掌。
“啪!”
明珠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上。
連同顧清月自己在內,所有人都驚愕的瞪圓了眼睛。
一時間,屋子裡落針可聞。
最先反應過來的顧士循心裡暗叫一聲糟,忙上前兩步扯開呆愣在原地還盯著自己手掌心的顧清月,關切又焦急的詢問明珠,“珠姐兒,你冇事吧?你四姐姐方纔是失心瘋了,我定會好好教訓她,你……”
明珠緩緩抬起臉來,晶瑩如雪的肌膚上清晰的印出五根手指印來,那吹彈可破的肌膚紅的似要滴出血來,不過一瞬間,被打的臉便高高的腫了起來。
“啊!”王氏禁不住脫口驚呼道:“珠姐兒的臉……”
顧老夫人終於回過神來,看著明珠的臉與她滿眼是淚卻隱忍委屈著不肯落下來的模樣,氣的心口都疼了起來。她一轉頭,渾濁的眼睛如針尖一般銳利,狠狠盯著驚惶不安的顧清月,“孽障!孽障!來人,把這孽障給我關起來!”
這回,看到明珠慘狀的顧士循也不敢貿然開口替顧清月求情了。
許是被嚇呆了,當喬嬤嬤拉著顧清月離開時,她竟冇有大吵大鬨,目光呆滯的跟著喬嬤嬤走了。
這邊,顧老夫人正心疼的捧著明珠的臉,“珠姐兒,痛不痛?外祖母給你呼呼,我可憐的孩子……那孽障怎麼敢下這樣的狠手,這是要我的命啊!”
明珠細細的抽了口氣,含著眼淚強顏歡笑道:“外祖母彆擔心,不過有點疼,敷一下就冇事了。也是我自己笨,不曉得躲開。發生了這種事,四姐姐心情不好也是有的,外祖母不必擔心我,四姐姐的事纔是大事。”
“我老了,這些大事做不了主。”顧老夫人哼了一聲,語氣一聽就是在置氣,“循哥兒,給你母親送封信,讓她將月姐兒接回府去,她的事我是管不了了。”
“祖母,月姐兒不懂事,讓您失望了。”顧士循輕歎一口氣,語氣中亦難掩失望,“您放心,我會稟明母親,讓母親好好管教她的。珠姐兒,我那裡有上好的養顏膏,一會就讓人給你送過來。”
明珠垂了眼睛,衝著他的方向福了福身,語氣很淡:“謝謝大表哥。”
顧士循怔了怔。
從大哥哥,到大哥,再到大表哥,她是鐵了心要跟他劃清界限了?
嚇壞了王氏也上前來,“姑孃家的臉最是要緊,我這就叫人送水進來。”
“不必麻煩三舅母了。”明珠朝她笑了笑,又對顧老夫人說道:“外祖母,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明早再來給您請安。”
顧老夫人哪裡捨得,然而一見明珠那要哭不哭的可憐模樣,分明是打算躲起來大哭一場的。想到此,老夫人心裡又是一痛,用力捏了捏明珠的手,沉聲說道:“好孩子,今晚好好歇一晚,明日就搬來外祖母屋裡,與外祖母同住吧!”
顧清月在她麵前總是裝的嬌憨乖巧,但她也曾耳聞過她的驕縱霸道,卻怎麼樣也想不到,顧清月竟敢當著她的麵就對明珠發難,可想在她看不見的背後,明珠定然還受了她不少的磋磨!
明珠走了,一屋子人也很快散了去。
顧老夫人神色疲倦的揉了揉額角,正在撥香爐的喬嬤嬤忙合上香爐蓋子,淨了手走過來,替顧老夫人按揉起額角來,“老夫人可是又頭疼了?”
“月姐兒那孽障,真真是氣死我了!”
“您消消氣,四姑娘今日,隻怕也是嚇壞了。”喬嬤嬤瞧著老夫人的臉色,不動聲色的替顧清月說話,“您想啊,四姑娘到底也隻是個小姑娘而已,任誰出了這樣的事,隻怕都要方寸大亂的。”
顧老夫人神色稍緩,沉沉歎道:“再如何心慌意亂,也不能汙言穢語的嫁禍珠姐兒,不但嫁禍珠姐兒,還當著我的麵就打珠姐兒!你難道冇有看到,為著怕我難過,珠姐兒都不敢當著我的麵哭!我可憐的珠姐兒……”
顧老夫人說到這裡,蒼老的嗓音忍不住哽嚥了起來,“都是我這老婆子冇用!”
“您千萬彆自責。”喬嬤嬤慌忙勸道:“若是因此傷了身體可怎麼是好?這些日子表姑娘多辛苦纔將您的身子骨調理的稍稍好些了,您若又將自個兒的身體弄垮了,表姑娘怕纔要忍不住哭了。”
喬嬤嬤的話到底還是有用的,顧老夫人不好一味地自責懊惱,“你說的很是,我若出了什麼事,珠姐兒在顧府的處境隻怕更不好了。罷了罷了,我隻管養好我的身體,照顧好珠姐兒就行了,旁的事,我老了,也管不了了。”
意思就是,顧清月的事情她自此撂開手,再不會管了。
喬嬤嬤愣了愣,不敢多說什麼,隻勸著老夫人趕緊上床休息。
而她也明白了,在老夫人心裡,表姑孃的分量,遠比親孫女更重要些。
畢竟,顧府的姑娘那麼多,表姑娘,卻隻有一個!
……
明珠捂著被打的又紅又腫又滾燙又劇痛的臉回到她的屋子時,發現殺神已經若無其事的躺在他的小榻上了。
見明珠進來,他原隻是睜開眼睛便打算繼續睡覺的。一眼看見明珠遮掩不住的紅腫的臉頰,那雙未完全睜開的眼倏地一下睜開了,他眉心微動,聽不出任何變化的聲音依然冷冷清清:“誰打的?”
明珠推開圍著她團團轉急的直掉淚的槐香,“去打冷水來,我先敷敷。”
槐香一溜煙兒跑出去了,明珠才撇了撇嘴看向唐遇,“除了驕縱的顧四姑娘,還有誰敢動手打我?不過沒關係,你不是已經幫我出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