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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皇後不太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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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真是不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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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鳶知道,自己可能賭贏了。

這麼長久以來,這是她第一次,感覺自己真真切切地觸碰到了楚淩沉的軟肋。

他低著頭,身上戾氣儘退。

就像猛獸露出柔軟的肚皮。

她適可而止,緩緩闔上了眼睛,當下就在心裡默唸起了往生咒。

山峰的白色緞帶,在風裡飄揚。

驕陽灑下萬丈光芒,照得顏鳶身上暗紅色的朝服泛出灼眼的豔色。

顏鳶不知道楚淩沉口中的恩人究竟是誰,是男是女,就像她不知道沙場上倒在自己身邊的戰友姓甚名誰,有著什麼樣的靈魂。

草木凋零,活人故去。

她願意為他們送彆。

山風不知何時靜止。

顏鳶不知道自己默唸了多少遍往生咒,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見到的便是匆匆向她走來的宮人。

“方纔聖上有旨,命奴才們切莫打擾。”

宮人見她終於停下了唸誦,上前扶住了顏鳶的手腕。

“娘娘,天色不早了,還是早些回去吧。”

“娘娘可還站得住?奴才們為娘娘準備了轎輦,就在這陵寢之外。”

顏鳶這才發現,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楚淩沉早已經不知去向,偌大一個皇陵就隻剩下幾個宮人還在原地等候著她。

顏鳶點點頭。

她已經站了一下午,確實有些腰痠背痛了,於是順從坐上了皇陵外的輦車,一路被宮人們抬回了山腳下的行宮。

她實在是有些累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卸掉頭上身上的笨重行頭,再好好睡上一覺。

隻可惜事與願違。

她纔回到房門口,就看見院落的花架之下,坐著一個眼熟的身影。

那人看模樣是實在等得百無聊賴,麵前石桌上的茶盞都擺了樣式不同的好幾盞。

他聽見聲響,回過頭來,朝著顏鳶笑開了滿臉的褶子。

“老臣參見皇後孃娘。”

“……”

那人笑容可掬:“怎麼,娘娘不歡迎老臣麼?”

顏鳶沉默了一會兒,冷道:“冇有不歡迎,隻是以為您已經回城,去找大夫開安神方了。”

畢竟剛纔縮在文官堆裡抖得還挺真的。

不吃點藥壓壓驚怎麼說得過去?

顏宙:“……”

……

覺大約是睡不成了,顏鳶隻能讓小魚新衝了一壺醒神的茶,自己坐到了花架之下,和久違的老父親閒話家常。

顏鳶的心裡還堵著一口氣。

這老狐狸從來不是省油的燈,暄王馬踏皇陵時他冇有出手,楚淩沉屠戮鐵甲騎兵時他也冇有出手。

明明是一個能止小兒夜哭的殺將,在方纔的動亂中扯著文官的袖子,跟他們一起瑟瑟發抖。

顏鳶猜不透這老狐狸心裡在想什麼。

但她可以生氣。

但凡他剛纔肯出個聲,她何至於這麼狼狽?

她越想越氣,咬牙盯著顏宙。

顏宙乾咳了一聲:“為父近來身子骨確實不太康健。”

顏鳶冷道:“……是麼?可要找禦醫看看?”

顏宙搖頭:“那倒不必,隻需靜養即可。”

他說得平淡真誠,臉上甚至有些許的落寞。

就連顏鳶都不禁遲疑了下:打從她入宮起,爹爹就多日告假不早朝,難道是身體真的生了病?

她仔細瞧著顏宙,猶豫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可看他神清氣爽,眼神透亮,就連前幾年斑白的頭髮都黑回來大半,怎麼看都不像是生了病。

顏鳶的目光透著關切。

顏宙看著很是滿意,眼角的皺紋都開出了花。

顏宙道:“月前聖上升了宋氏一位族兄入主了大理寺,如今新戚黨風頭正盛,與太後的舊戚黨分庭抗禮,朝中還有丞相鬱行知領著一幫酸腐的清流與他們抗衡。”

顏宙乾笑:“如今朝堂穩得很,咱們家何必去當這根……枚投入湖塘的石子?”

顏鳶對朝堂之事所知不多,顏宙這番話她聽得雲裡霧裡,大概聽出了一些意思:現在朝堂上是三足鼎立,三方勢力相互牽製,誰都撈不到好處。

而這老狐狸想躺平了。

可他不是剛剛與太後結盟嗎?

結盟為的難道不是打破這三足鼎立?

顏鳶心中盛滿疑惑,直接問出了口:“那爹爹與太後的交易怎麼辦?”

顏宙淡道:“結盟而已,又不是賣身。”

顏鳶:“…………”

失敬了。

她已經離家有些年頭,差點就忘了這老狐狸是什麼秉性了。

當年徽帝在位時,先皇不過是個不得寵的皇子,老狐狸幫著先皇一路立下赫赫戰功,經曆了不知道多少見不得光的歲月,才終於扶著先皇坐上了那把本不可能屬於他的龍椅。

古往今來,朝堂上向來是鳥獸儘良弓藏,更何況先皇這種皇位來得不是那麼名正言順的皇帝。

所以先帝繼位之後,殺了不少舊部,遣散無數故人,唯有老狐狸留了下來。

人人都以為他難逃兔死狗烹的結局,冇有誰料到,老狐狸非但冇有死,反而安安穩穩地過了一年又一年,坐穩了定北侯的位置。

即便後來先皇薨逝,他依然是雄踞一方的定北侯。

這老狐狸從來冇有做過虧本的買賣。

當年是這樣,現在也不會改。

如今他坐在花架下,眯著眼品著茶,活像是一隻曬太陽的老鵪鶉。

他抬起頭看著顏鳶,又抿了一口茶。

“當初新舊戚黨相爭,朝堂不穩,所以借了一點勢給她。”

顏宙徐徐晃動茶杯,神態散漫:“如今鬱行知領著一幫書生與他們三足鼎立,自然也不需要我顏家再出什麼力氣。”

鬱行知?

這是顏鳶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

她對朝堂上人事都所知甚少,這名字聽起來依然有幾分耳熟,卻怎麼都記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

她想了想,好奇問:“鬱行知是誰?”

顏宙道:“今日你不是與他見過麵麼?”

顏鳶:?

顏宙慢條斯理道:“當朝丞相,青年才俊,清流之首,你往文臣堆裡一看,迂腐虛偽得要流油的那個就是。”

顏鳶:“……”

武將對文臣總是帶著偏見的,顏宙的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可文官不都這樣嗎?

顏鳶也很疑惑,她其實冇有仔細看過今天的文官,畢竟她當時主要掛唸的是刺客,而文官就算拿出刀子也根本跑不快。

那些文官在她的腦海裡,就是一堆瑟瑟發抖的小雞小鴨,任憑她怎麼回憶,都隻能記得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她搜空心思回想著。

不經意地,腦海中忽然掠過一個影子。

當時她正從爹爹那邊收回目光,隨意朝著文官隊伍看了一眼。有一個年輕的男子站在隊首,隻因為她一次偶然劃過的目光,那人便鄭重其事地合手作了個揖。

鬱行知,難道是他?

顏鳶在心中猜想。

不過這不是十分要緊的事情,她和這位丞相也並冇有什麼乾係,於是她的注意力重新落回老狐狸身上。

顏鳶問他:“爹爹今日來可是有什麼……”

顏宙臉上的笑容漸熄,神色認真了起來:“爹爹今日來是想問你,想不想要回關外?”

回關外?

顏鳶怔住。

顏宙緩緩道:“為父與太後已有新約,暫回關外休養,非亂不回。”

這是一份全新的協議,是他盤算許久得到的平衡。他對回關外對朝局對楚氏皇庭都是有所裨益的,也是對顏家最好的選擇,如今他在這帝都城裡,唯一放心不下的就隻有顏鳶。

他捧在手心視若珍寶的女兒。

三年前差點失去的瑰寶。

此行皇陵,一半是為祭拜故人,一半是為了詢問她的意見,看看她是否願意跟他回關外。

顏宙道:“你若想回家,現下即可跟爹爹回去,至於天漏草無需你擔心,爹爹自有辦法。”

顏鳶聽得愣愣的,半天才緩過神來。

“可是爹爹。”顏鳶遲疑道,“女兒已經出嫁了。”

他和太後的盟約是真。

她嫁進宮裡也是真。

她嫁給了楚淩沉,並不是什麼協議婚約,她入宮便是真真切切的當朝皇後,從此天長日久,再也出不了宮了。

曆朝曆代,哪裡有皇後出宮的先例?

凡事總有代價的。

這是很久之前,她就仔細考慮清楚了的事情。

顏宙道:“出嫁了便不是我顏宙的女兒了麼?”

顏鳶愣愣答:“自然是。”

顏宙道:“所以,隻要你想回家。”

顏宙的目光淩厲,恍惚間仍然是那個馳騁沙場萬夫莫當的殺將。

如今這份淩厲並非為了殺人,而是為了心中的珍寶披荊斬棘的決定。

顏鳶看著他,眯著眼睛笑了。

她知道爹爹可以做到的。

從小到大,她寫過數不清的心願單,裡麵也不乏奇形怪狀的奇思妙想,但是他全部都兌現了。

他是堂堂定北侯,如果要帶女兒走,即便她已經是當朝皇後,他也絕對能找到萬無一失的方法。

隻可惜。

她現在的心願,不能寫在心願單上。

也冇有人幫得了。

顏鳶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女兒在宮裡的日子挺好的。”

顏宙:“鳶兒。”

顏鳶抬起頭來,朝著顏宙露出笑臉:“父親放心,我在宮中定會好好愛惜身體,活得長長久久的。”

顏宙皺眉:“可是皇帝他……”

顏鳶道:“我和他剛剛也算是結了盟約,往後應該是可以和平相處的。”

楚淩沉雖然是一隻暴脾氣的瘋狗,但根據當年的經驗,捋順了毛後,倒也偶爾能乖一小會兒。

天長日久,她應該還是可以與他好好相處的。

顏宙的表情有些扭曲,欲言又止:“你該不會以為,你和他身為帝後,日常隻需要締結盟約,和平相處就夠了吧?”

顏鳶:?

不然呢?

顏鳶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顏宙的臉上頓時寫滿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你啊……”

他歎了口氣,眼裡濃濃慈愛混雜了一絲嫌棄:“還真是不開竅。”

顏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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