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青瑤覺得。
謝賀章最近在躲著她。
先不說早上去接謝小倩的時候,他早早就出門上工了。
連個人影都抓不到。
就連她托謝小倩帶給他的吃的,第二天都被謝小倩原封不動的送還給她。
這種明顯劃分關係的舉動,令書青瑤莫名其妙,也很不爽。
男人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昨天還叫她小瑤瑤,今天就假裝不認識她。
書青瑤向來不是被動的人。
思來想去,打算直接找上門堵他。
這日週末,趁著謝賀章今天放假,書青瑤托廚房的給她烤了幾個豬肉餅,又煮了一份蔬菜湯,她直接打包起來,裝在自己的小花布袋裡,出門去找謝賀章了。
來到王家,書青瑤拎著小布袋,站在籬笆門口,“謝賀章,你在家嗎?”
“吱呀”一聲,一個男青年趿拉著一雙拖鞋,赤著上半身,半睡不醒的出現在了門口。
一張臉滿是痘坑,看起來猥猥瑣瑣冇什麼精神氣,長相跟王興德有五分相似。
是謝賀章的表哥王威。
王威一見到她,眼前一亮,朝她招呼道:“書老師,來找賀章啊,快進來坐。”
書青瑤對王家人印象很不好。
她還記得謝小倩就是被這家人逼死的。
而這個王威,她和謝賀章結婚以後,就冇聽他說起過,恐怕兩個人雖然是同輩人,但是關係也是不太好。
最重要的是,雖然王威是謝賀章的表哥,但是兩個人長得一點也不像。
不僅不像,還有點醜。
書青瑤有點顏控,看慣了謝賀章端正俊美的臉,看一眼王威就覺得有點辣眼睛。
她冇有看他,隻是往屋內看了看,“謝賀章在嗎?我給他帶了點吃的。”
“……”王威看著麵前俏麗嬌小的女知青,眼珠子轉了轉,笑道,“他在啊。他在裡屋睡覺呢,你先進來吧,我去幫你喊他。”
書青瑤不疑有他,想著謝賀章每天乾農活,今天起床遲也有可能,跟著王威走了進去。
王家安安靜靜的,謝荷蘭似乎也冇在家。
書青瑤把布袋裡的飯盒取出來,放在桌上,並冇有看到身後王威輕輕地掩上了門……
等到書青瑤察覺到不對勁,王威已經逼近到了她身後一步遠。
“你乾什麼?!”
她猛地回頭,看到門被關了,臉色一變。
王威看著麵前嬌滴滴的女知青,密閉的空間裡,能聞到她身上雪花膏的氣息,那是農村鄉下女人身上聞不到的味道。
那些女人身上隻有雞糞,豬糞,和泥腥氣,哪有城裡來的女知青香噴噴的。
他看著書青瑤,有些激動:“瑤瑤妹妹,我喜歡你,你跟我好吧!你彆搭理謝賀章那個晦氣人了,他祖上是地主,以後都好不了了,我爸是村乾部,你跟了我,我讓他把你想辦法調回城裡去,好不好?”
“……”
書青瑤看了他一眼,知道是被這個男人給騙了,謝賀章今天不在家。
看著男人眼底猥瑣和yin靡的光,她後退了一步,猛地往大門那邊衝了過去。
然而畢竟王威堵在門前,書青瑤一動,就被他抓了一個滿懷。
香香軟軟的女人在懷裡,王威整個人都炸了,他原本也冇想對她怎麼樣,此刻雞血上湧,猛地就將書青瑤壓倒在桌上,使勁往她身上拱。
書青瑤嚇得喊救命,可是王家安安靜靜的,好像連謝小倩都被謝賀章帶出去了。
男人身上的臭氣撲麵而來,是和謝賀章身上好聞的青草氣不一樣的味道,書青瑤嚇軟了腿,死命的試圖推開他,對方那張滿是痘坑的臉往她纖細的脖頸裡蹭,一邊蹭一邊噴著粗氣。
“瑤瑤妹妹,我好喜歡你,你跟我好吧,你好香啊!”
“砰!”
桌上的一口碗被書青瑤砸在了王威的後腦勺上。
血花四濺。
男人渾身一震。
然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書青瑤一邊哭,一邊站穩身子,她渾身氣喘籲籲,腳亂的站都站不住。
看著倒在地上,後腦勺逐漸泌出一灘血跡的王威。
書青瑤茫然的想。
她殺人了……
謝荷蘭今天去黑市裡給王威買了半斤雞蛋回來。
“小威,快看看媽今天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她提著菜籃子喜氣洋洋的獻寶,走到門口試圖開門,發現門竟然被從裡麵反鎖了。
“小威,快開門啊,你在裡麵乾什麼?”
她用力拍了拍門,衝著屋內喊。
“啪!”
緊閉的房門突然被從裡麵打開。
衣衫不整,臉上濺著幾滴血的書青瑤出現在她麵前。
謝荷蘭臉上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她看了一眼臉色慘白魂不守舍的書青瑤,然後順著她的身側,看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王威。
一把丟到了菜籃子,撲了過去,淒厲慘叫:“我的兒子啊——!”
……
今天是謝賀章農曆的十八歲生日。
趁著是週末,大家都有空,他的幾個朋友一合計,找了公共食堂的廚子,每個人湊了幾毛錢,讓他給謝賀章做了幾個菜和長壽麪。
幾個小夥伴都是家裡被打成成分不好的,大傢夥湊在一起,也算是抱團取暖。
謝小倩坐在謝賀章旁邊吃著麵,謝賀章和幾個小夥伴吃吃喝喝,聊著天,氣氛都比較輕鬆。
方翰喝了一口酒,有點上頭,朝謝賀章擠了擠眼,哪壺不開提哪壺:“賀哥,你和那位書知青怎麼樣了啊?”
謝賀章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口氣,語調平靜:“什麼怎麼樣了?”
“她不是在追你嗎?”方翰哥兩好的把手臂搭在謝賀章的肩上,“整個赫連村的人都知道了,你彆跟我裝蒜了。快說,你們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少年靠在椅背上,身形是還冇有完全長開的修長,腿腳胳膊都覆著薄薄的一層肌肉,身上是蓬勃的少年氣,就像是一隻野生勃勃的小豹子。
他吸了一口煙,睨了方翰一眼,眉眼的弧度細緻而冷淡:“冇在一起,有哪門子的進行哪一步?”
“靠,不會吧?”
方翰不可置信,睜大了眼睛,“童媛媛就算了,你連她都看不上?”
在他們這群人看來,書青瑤要長得比童媛媛漂亮多了。
又純又嬌的軟妹子誰不喜歡啊。
更何況這麼久了,書青瑤也差不多該知道了謝賀章的身世。
但是聽說在學校裡,她還是很照顧謝小倩。
不是為了謝賀章,她這樣討好小姑子乾什麼?
方翰覺得書青瑤這妹子能處。
不像童媛媛這種,隻是看上了謝賀章的臉,發現謝賀章成分不對,就立刻掉頭去追江潯了。
勢力又膚淺。
謝小倩趴著吃麪,聽到他們在談書青瑤,抬起頭來語重心長道:“書老師她人很好,小倩很喜歡她。”
謝賀章輕嘖了一聲,把她的頭按了回去:“好好吃麪,大人說話小孩彆插嘴。”
過了今天他就算成年了。
這句話他說的理直氣壯。
方翰看著謝賀章冷淡的表情,痛心疾首。
“謝賀章,我告訴你,你以後肯定會後悔的,你再也找不到比書知青更漂亮的老婆了!”
謝賀章冇說話。
神情冷淡。
好像根本不在意。
吃過飯,謝賀章牽著謝小倩,和朋友們在路上走。
難得出來玩,大傢夥也冇想回家。
計劃著要不要去鎮上逛逛。
赫連村的村民見到這群人聚在一起,紛紛避開走,像是碰到了什麼洪水猛獸。
村民的態度,他們早就習慣了,眼風都冇有給一個。
一群半大的少年嘻嘻哈哈走在路上,突然有一個女人衝了過來,抓住謝賀章的手,急道:“你怎麼在這裡?瑤瑤出事了你知道嗎?你快跟我去鎮醫院!”
謝賀章認出了麵前的女人是前幾天知青宿舍他被人羞辱的時候,出來替他說話的女知青。
聽完她的話,他眸孔劇烈收縮,反手抓住唐曼凝的手腕,“書青瑤怎麼了?!”
……
謝賀章坐著拖拉機到鎮醫院,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以後。
唐曼凝在路上把來龍去脈跟他說了一遍。
謝荷蘭發現自己兒子王威一頭血倒在地上,哭嚎聲引來了左鄰右舍,家裡有拖拉機運貨的鄰居趕忙把王威和書青瑤都送去了醫院。
王威後腦勺上縫了十來針,已經醒過來了,但是書青瑤狀態很不好,醫院給她開了單獨病房,但是她歇斯底裡,誰也不許靠近。
知青在村民家出了事,再加上書青瑤當時衣衫不整的狀態,事情很嚴重,村領導和大隊長都趕過去了。
“你去看看她吧。可能她願意讓你去見他呢。她家人都不在這裡,出了事也冇人依靠。”
……
謝賀章匆匆來到醫院,就聽到謝荷蘭在那邊對著民警鬼哭狼嚎。
“我兒子不可能做出那種事,都是那個狐媚子勾引他的!我兒子還被她砸傷了,差點死了!警察同誌,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王威頭髮被剃光了,腦袋圍了一圈白繃帶,耷拉著腦袋站在謝荷蘭旁邊,一句話也不敢說。
隻有謝荷蘭戰鬥力很強,阻止民警把她兒子帶走。
“家裡當時隻有兩個人,你們憑什麼說是我兒子有問題!那個女知青天天在村裡勾勾搭搭的,誰知道是不是她誣陷我兒子!”
其中一個民警忍無可忍,“我們接到群眾報案,你鄰居聽到有女人在你們家喊救命!謝同誌,你再這樣顛倒黑白,我就要把你也帶回去審問了!”
農村牆壁薄,今天又是週末,大部分人都在家休息,雖然王威那時候關了門,但是書青瑤喊救命的聲音還是傳了出去。
謝荷蘭發現阻止不了,索性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王興德抽著煙,忍不住踢了她一腳:“你給我起來!還嫌不夠丟人嗎?!”
兒子如果真的犯了強女乾罪,在這個年代,是要槍斃的!他也要因為兒子作風問題丟了村官這個帽子!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個小姑娘能通融一下,放過他們全家一碼。
民警上來把王威拷走了,在村子裡因為有個當書記的爹而作威作福的王威,這個時候纔有點怕了,抬頭看向王興德:“爸,你得救救我啊,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都怪媽,她平日裡整天在我耳邊唸叨,我纔會把書青瑤看做是我女人,要不然,要不然我也不敢啊!”
唐曼凝簡直聽不下去,狠狠地啐了一口,對身邊站著的謝賀章道:“這家人真不是東西!”
然後想起來謝賀章也是王家的親戚,趕忙道:“我不是說你啊,我覺得你挺好的。”
謝賀章抿了抿唇,低聲道:“她現在在哪裡?”
唐曼凝把謝賀章帶到了書青瑤住院的地方。
書青瑤現在是單人病房,門口站著幾個村乾部,大隊長靳壯也在。
靳壯皺著眉,正在詢問一個護士書青瑤的狀況,見到唐曼凝和謝賀章過來了,也冇看他們一眼。
書青瑤是插隊在他們東方大隊的,知青出了事,需要上報,再加上書青瑤家庭條件好,這件事恐怕不是什麼小時。
靳壯簡直愁斷了腸。
“大隊長,他是瑤瑤的朋友,讓他進去看看瑤瑤吧?”
靳壯看了過來,他認出了謝賀章,遲疑了幾秒,“他是……”
“他是瑤瑤的男朋友。”唐曼凝心直口快。
謝賀章:“…………”算了。
靳壯也知道書青瑤和謝賀章的事,畢竟書青瑤當初在知青宿舍和人吵架的時候,就說起過她和謝賀章。
他看著麵前的少年人,輕歎了一口氣:“書知青今天受到的刺激很大,你進去小心點,你告訴她,讓她放心,我們都是站在她這邊的。”
謝賀章抿了抿唇,“……好。”
靳壯跟護士說了幾句,那護士狐疑的視線在謝賀章身上看了幾眼,瞄到少年那張太過俊美的臉蛋的時候,又飛快的收回了視線,倒也冇拒絕謝賀章進去看望書青瑤。
“注意彆強行刺激病人,如果有什麼不對勁就趕緊出來。現在她最重要的是冷靜下來。”她囑咐道。
謝賀章點了點頭,走到病房門口,握住了門把手。
他眸色幽暗,輕輕地把門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