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明年即將舉行奧運會,07年全國都開始掀起運動熱,連凜城這種小地方都新建了不少運動場館。
於是各式各樣的培訓班也如雨後春筍冒出來,其中以羽毛球為甚。
凜城市不管是羽毛球水平還是羽毛球氛圍,放在臨江省都能排進前三,但也說明在這裡靠打球出頭會很難。
許多水平不錯的年輕運動員因為冇有機會證明自己,也就當了教練。
這教練一多,又捲起來了。
八十一節的私教課就是這麼來的——還能教兩人。
李顏總覺得心裡有某種說不出的快感,他記得重生前新北市的羽毛球培訓收費很誇張,但具體多誇張想不起來——反正現在的性價比絕對令他暗爽。
教練姓丁,才二十歲,水平不算非常突出,最好成績是凜城市市級比賽第三名,但是教這倆娃娃綽綽有餘。
至少他是這麼想的,一開始也確實輕鬆寫意,後來嘛……
知道林誌遠跟李顏都有進行過基礎培訓,丁教練滿意點點頭——終於不用教太基礎的東西了。
聽到一個學了一年一個學了一個月,他又皺起了眉頭:
“你倆進度差太遠了,這我咋教?”
“你主要教他,我跟著學。”李顏說道。
“這你能學會嗎?”
“畢竟錢也是他給,主力是他。”
“啊?”林誌遠突然大叫一聲,“哇你這裡都要裝逼一下,剛剛是誰輸了?”
丁教饒有興致地看著兩個孩子,舉拍一揮,“過去,各自跟我打七球。”
二十歲,身高臂長,肌肉線條分明,市級比賽第三名,市二隊隊員……雖然退了,但這也不是林李二人可以望其項背的角色。
小胖子信心滿滿地上了場,兩眼無神地下了場。
七比零,乾脆利落,丁教連殺球都冇用,站在場上跟散步一樣,打得林誌遠隻能頻頻望球興歎。
觀戰的李顏不像隔壁場的幾個孩子一樣目瞪口呆,倒是緊皺眉頭:
丁教雖然肌肉線條突出,但畢竟也才20歲,整個人非常瘦。看上去揮拍速度也不快,但打出來的球速徹底壓製了另一邊咬牙切齒的林誌遠。
這絕對不僅僅是身體力量的差距。
而且丁教的步伐看著緩慢,卻一丁點多餘的都冇有,兩三步就從前場退到後場,堅決而乾脆,站位還很精準。
最好成績市級第三?如此精準乾練的腳步,如此通透的發力,竟然隻是市裡第三?
李顏把自己想緊張了,他非常好奇以自己係統的標準,這位丁教在羽毛球上的評分能有多少。
他一下子也無法想象,省隊,國家隊,乃至站在世界之巔的那些頂級羽毛球運動員,例如某林姓猛男,又會是什麼樣的分數。
自己也能做到嗎?
邏輯:丁教球速壓製林誌遠,林的每個回球都是被動,二人存在等級差,所以丁教可以使用流暢的步法與輕鬆的發力。
也對,李顏跟不懂正確發力的朋友打球,也是各種假動作隨心所欲,球場散步輕鬆愉快。
羽毛球是一項等級森嚴的運動。差一級實力的雙方交戰起來,會打出其中一方完全不會打球的觀感。
“這不就等於是遊戲的boss?還是突破等級遇到的關底精英怪。”
李顏心裡唸叨著,站在了丁教對麵。
然後就是無比狼狽的一球,後場勉強回了球的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閒庭信步的教練在網前等球飛來,輕輕一撥拿下第一分。
不能一直這麼被動,李顏自知球速追不上丁教,於是每一個回球都硬生加力頂回去,倒是讓教練有些意外,一時間竟然打了個多拍。
但是,再怎麼加力,差距的鴻溝都是追不上的。李顏也是乾脆地以0:7敗下陣來。
“哎呀,中間有個球太可惜了,我以為你能贏他一個,冇事,下次我們打爆他。”小胖子居然還主動安慰起來了。
“你還真希望我能贏?”
“廢話,那不然呢?”
“我贏了不是證明我比你厲害嗎?”
“想證明我們誰厲害我們自己打啊,教練血虐了我,你得報仇,我們同仇敵氣嘛!”
“同仇敵愾,語文課冇有好好學。”
“行行行。”
同桌倆說著坐回椅子,等待教練的點評。
李顏卻偷偷瞥了眼林誌遠,內心自嘲道:是我小人之心了,自從長大以後,聽到的都是“又怕兄弟苦,又怕兄弟開路虎”,似乎這種想法已經變成人之常情。
多久冇有體驗這種……“同仇敵愾”的快感了。
麵對有基礎的學生,教練自然是從“糾正”開始做起,隨後又講解起發力的核心邏輯——發力係統是鞭甩髮力,發力來自於全身的驅動。
林誌遠站著學動作,打了個嗬欠。
這種理論教學,看似有用,其實理解跟實操完全是兩碼事,“糾正”其實也非一日之功,自己一年時間積累下來的不正確習慣必然有其原因,哪裡是隨隨便便就能糾正的。
然後他聽到了震顫耳膜的破風聲。
“對對對!”丁教滿臉寫著滿意,“就是這樣,揮拍聲音有力多了,保持這種感覺。”
林誌遠眼睜睜看著李顏輕鬆地甩出又一聲短促而炸裂的破風聲。
不帶這麼玩的吧李大天才?
一整個晚上,小胖子都在為揮出李顏那樣充滿爆發力與控製力的破風聲而努力,最終在教練“可以了有進步,下節課繼續努力”的結束語中頹然倒地。
“起來,我們還有二番戰。”李顏反覆訓練著他今晚的第四個項目——馬來步。
這是一個提高後撤速度,用於打頭頂區突擊的步法。
就這麼一句話,看完是不是啥都不明白?
不明白才正常,這句話說完之後有效果,那纔是見了鬼。
林誌遠就見了鬼。李顏聽了一句,恍然大悟地拍了手,又看了教練演示一次,直接兩眼放光地複刻了,還興奮地跟教練探討馬來步的使用時機。
所以這一次站在李顏對麵,林誌遠的驕傲已經搖搖欲墜,自信心都萎靡了不少。
雖然李顏的馬來步使用還略顯生澀,通透的發力也不能保證穩定性,體能極點的再次出現也讓他疲憊不堪,但——
羽毛球32分,可不是白提升的啊!
伴隨一個令人絕望的被動半高球,林誌遠看著遠在天邊的球網,看著已經站在網前準備接球的李顏,閉上了眼睛。
15:11,15:10。
不能說是潰敗,但確實冇打過。
小胖的信心轟然倒地,“誰說的驕兵必敗哀兵必勝的。”
李顏笑著走了過來,拉起了蹲坐在地的林誌遠:“還有十五分鐘的場,課上有啥不明白的,我再跟你說說我的理解。”
小胖的眼睛“噌”地就亮了。
等兩個小學生離開場館時,已經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了。林誌遠全然不把輸了球當回事,一直在為擊敗丁教練做謀劃,很快就談到他倆該如何取代如今稱霸羽壇的二位天王,成為新一代林李。
李顏附和著,沿著林蔭道慢慢走。
此刻何等安寧,夏日、太陽、樹蔭、蟬鳴,身邊有個無限暢想的少年好友,兩人剛剛在球場揮灑了汗水,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真是願意反覆重來的好時光。
如果這時候再有個心中的白月光,帶著那種獨屬於年少的,連青澀都算不上,不是愛意也非曖昧,隻是幼稚的、朦朧的好感……
她,就站在某家糖水店,髮絲粘在臉頰,拿著小扇子輕輕搖,微蹙的眉頭急切地等待著冰涼的糖水。
而他與她,就這麼擦肩,相逢。
想到此處的李顏臉上露出了與年齡不符的笑容,還沉醉期間呢,突然被林誌遠打斷:
“誒,那不是吳瑾嗎,在買糖水誒。”
臥槽?還真有?
不對啊,吳瑾?不不不不,不是她,不能是她。
冷水直潑天靈蓋,李顏大夏天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清醒得不能更清醒。
一些很不美好的回憶如同炸彈一般在腦中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