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很有天賦,李顏。”
平緩的語氣,不緊不慢地插進李顏侃侃而談的間隙。
不再是榆木腦袋的李顏,捕捉到了這句話裡極力掩藏仍無濟於事的情緒。
所以他停了話頭。
重生前的他,非常喜歡彆人感慨他“有天賦”,也很熱衷於在彆人麵前展示自己彆具一格的理解。
他曾經享受這種感覺,尤其是強調自己付出了少量努力就取得彆人驚歎的成果這件事。
但現在不一樣,用自己的輕描淡寫摧毀彆人付出的辛勤努力,並不能算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東西。”他說。
“天賦是禮物,很珍貴的禮物。有的人拿得多,有的人拿得少。”
原來小學六年級就可以這麼文藝的嗎?
李顏其實冇啥資格吐槽彆人,重生前他可是六年級上台念過詩的。
“我就冇啥天賦。”
來了,最難應對的一句話。
李顏想了半天,因為對李欣媛的印象不是很深刻,也實在找不到什麼安慰的切入點。
“現在還早,很多天賦還未展現。而且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學習上有天賦纔是最重要的。”
“就是因為冇有什麼天賦,我才隻能把精力都用在學習上呀。”
李欣媛終於是憋不住心裡那股委屈,眼神的落寞也不再隱藏。
“你成績挺好的,這就是一種天賦。”
“都是我拚命換來的。”
“努力就能有結果,就是一種天賦,難得的天賦。世上永遠不缺努力的人,有多少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李顏說得嚴肅,卻忽略了至關重要的一點。
這句話確實很有道理,但是誰都可以跟李欣媛這麼說,唯獨他不行。
“有一個不需要努力就比我學習厲害得多的人,跟我說努力就有結果是天賦。”
完了,怎麼氣氛變得這麼尷尬。
李顏被噎得啞口無言,意識到開著係統掛重生的自己,義正辭嚴說這種話有多麼何不食肉糜。
“好啦,”學習委員很快調整了心態,“其實能感受到天纔不同凡響的地方,還是很開心的。”
看著她眼裡黯淡下去的光芒,李顏有些不是滋味。
怎麼感覺招惹到了啥不得了的少女心事?
“時間也不早了,你爸爸媽媽要回來了吧?我也該回家準備吃午飯了,下次有機會,再畫畫給我看哦,李大天才。”
怎麼聽怎麼不對味呢?
但李顏還是送到了樓下,揮手說了再見。
對不起啊學習委員,我下午還得去練球,你的難過等我晚上回來再咀嚼咀嚼。
萬萬冇想到的是,週一還跟他開玩笑的林誌遠,打完兩局也陷入了emo。
兩局都是15:13,第一局小胖還能算是惜敗,第二局幾乎是處於自暴自棄狀態,各種主動失誤。
哪怕是李顏故意放了水,還是贏了球。
然後林誌遠就坐在休息椅子上,垂著頭髮呆。
“咋啦?”李顏遞過去水,小胖接過的手都透露著頹喪的情緒。
“你很有天賦,顏。”
啊?什麼梅開二度?
“其實上週咱們練完,教練有跟我說,你是羽毛球天才,接受能力太強了。”
那可不?係統直接加分,能不厲害嗎?
李顏有些無奈,自打他在陳文靜麵前高談闊論一波“天才與庸才”的話題之後,自己反倒進了這個漩渦。
“他隻帶了你一節課,你卻學了快兩節課的內容。”
“我都學了一年球了,以前打你都不用認真,上次學球之前還能打贏,學完就輸給你了。現在更是拚儘全力都贏不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第二把放水了嗎,但就算這樣,我還是贏不了。”
“顏少,跟你學球,我好有挫敗感哦……”
林誌遠萎靡地坐著,也不抬頭,也不跟李顏對視,就這麼自顧自說著。
越說聲音越小,越說情緒越低落。
“乾啥呢?輸一次球就從此認輸了嗎?”李顏歎氣,“要不我故意輸一場,然後演戲給你看?”
“那,那當然不要。”
“那就對了,”李顏一把拉起小胖,“但我也不強求,如果你真不樂意學了,咱就不學了。”
“也不是,就是挫敗感太嚴重了。”
“我的目標是什麼?”
“目標?”
“打爆丁教練啊。”
“你在說啥啊,”林誌遠急得都笑起來了,“丁教可是市裡比賽第三名,我們拿什麼打。”
“你不是說我是天才嗎?”
還冇到初中二年級,但是中二之魂已在林誌遠心中熊熊燃燒。
“有搞頭啊……”
李顏心裡有些慚愧,為了提高自己的羽毛球水平,用著好友的錢上課,回頭還擊潰了好友的自信心,實在是對不起人家。
必須想點辦法賺錢了,但是冇有資訊差加持,手裡冇本錢,身為小學生的限製還是太大了。
“接下來咱也不說什麼誰輸了誰支付培訓費,咱們既然一起學,就五五開,比賽照樣打,就當練手了,怎麼樣?”
誰知道小胖子擺出了誇張的造型,“搞笑嗎我的同桌、朋友、學霸、大天才顏少同誌?”
這什麼鬼名字……
叮!
吐槽 1,總數34
是受了語文、表達的總體提升影響嗎?這麼高分?
不對啊,吐槽算什麼正向技能嗎?
他不敢再想了,生怕一個不小心技能提升上去,自己硬生生成了一句逗笑千萬人的吐槽大王。
“說好的比賽,要有比賽精神。我隻是剛剛被挫敗感圍住了,而且你家裡大概也不樂意讓你花錢培訓的。”
小胖又在自顧自說著話,表情越來越堅定。
“你這麼天才的人,我也想看看訓練之後有多厲害,說不定真的能打敗丁教練呢?”
李顏很感動,於是對自己的小算盤感到更慚愧了。
這還不如當初直接讓小胖帶著他一起練球呢。
林誌遠,好兄弟,以後我擁有的榮華富貴,你怎麼也會擁有一份的。
“當然你也彆太感激我啊,我本來就要練球的,一個人也冇啥意思,多個你也挺不錯。”
“回頭你學習上有啥不懂的,我帶帶你。”
“嗯?”林誌遠冇想到這個發展,直接湊近李顏一把抓住肩膀,“顏哥,顏少,顏總,顏老大,你這是終於肯給我抄作業了嗎?”
剛剛的感動盪然無存,李顏麵無表情地推開了同桌:
“整天想著走捷徑,我說的是學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懂了,要教我秘籍?”
李顏笑著點點頭,“林誌遠,接下來這場球合計讓你拿十分算我輸。”
最終,他收穫了各加一點的肌肉耐力跟爆發力,來自丁教練進一步的肯定,以及林誌遠不服輸的嗷嗷鬼叫。
到了晚上,他一反常態地冇有鍛鍊,也冇有背單詞或者讀名著,而是躲進了房間,找出了對他來說已經失去意義的習題集。
他要為李欣媛栽一朵名為希望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