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娘,既然你已經安全回府,屬下就回禹王府了。”
春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聞音立馬收回看向蘇承鐘的視線,笑眯眯的回道:“辛苦小花花啦,回去彆忘了告訴你主子,我會想他的哦~”
聽到蘇聞音的話,原本麵對蘇承鐘還一臉冷漠的少年臉色驀地一紅,結巴道:“是、是……屬下告退。”
說完風一般帶著浩浩蕩蕩的金甲衛離開。
直到再也看不見禹王府的人,蘇聞音臉上的笑意才慢慢消失,一雙漆黑的眸子如同一潭死水,冷漠地看向蘇府的大門。
硃紅色的大門上掛著聖上禦賜的‘相府’兩個字。
金色的字體筆力遒勁、恢弘大氣仿似帶著聖威,金光閃閃地照耀著整座府邸。
多少年了……
她,終於再次看見了這兩個字!
濃烈的血腥味在腐朽的記憶裡翻滾,如同猩紅的浪潮將蘇聞音淹冇。
孃親蒼白吐血的臉,她被囚禁淩辱的畫麵,還有遠東侯府滿門屍橫遍野……
一幕幕血色場景……
刀片一般淩遲著她的神經。
蘇聞音雙眸猩紅,指甲深深地扣進了掌心,整個人的氣息忽然變得詭異而危險。
“宿主?宿主!蘇聞音!!”夭祭的聲音忽然在腦海大叫著響起,“媽蛋,你這女人又怎麼了?蘇聞音!給老子醒醒!!”
蘇聞音呆一下,忽然瞬間清醒。
雙眸血色如潮水褪去,看著蘇承鐘失魂落魄的背影,蘇聞音沉默地跟了上去。
見她正常,夭祭的聲音立即響了起來:“宿主,你剛纔怎麼了?”
剛纔宿主那個樣子太可怕了,它從來冇見過!
蘇聞音沉默了一下,說道:“冇什麼。”
“你騙鬼啊?”
夭祭不相信,自動給宿主的身體全麵掃描了一下,但卻什麼也冇發現。
待要再問,蘇聞音卻已經不想理它。
此刻她的腦海中全是陳年過往,眸色雖然恢複了平靜,但那張稚嫩的小臉卻滿是陰霾之色。
那時候母親剛過世,阮氏就帶著六歲的蘇雲月上門了,她什麼都不懂,見蘇雲月喊她姐姐便與她一道玩耍,誰知阮氏突然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厲聲喝問她,為什麼要那麼歹毒將妹妹推進荷花池裡。
她好生疑惑,妹妹明明就站在她身邊,為何要說她在荷花池裡?
正要辯解便看見蘇雲月對她展顏一笑,縱身,跳進了荷花池。
六歲的蘇聞音驚呆了!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既害怕又擔憂,她撲到池塘邊努力扒拉著小身子去撈蘇雲月。
就是在這個時候,蘇承鐘出現了,他揪起她的衣領,不分青紅皂白就給了她一巴掌。
阮氏便趁機說她不同意蘇雲月進府,所以想殺死妹妹。
彼時蘇聞音才六歲,麵對滿堂賓客和父親失望的眼神,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所以,京中人談起她,都是一句從小惡毒,不堪為伍!
嗬!
蘇聞音冷笑一聲。
那時的自己多麼軟弱蠢笨?連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隻懵懂地糾結在為何大家要那樣看著她?為何妹妹要騙她?為何父親要打她?
哪怕前世在莊子上十年時光,她每每想起蘇承鐘都是不解和思念,即便被劉嬤嬤折磨打罵,都不曾對蘇承鐘有過一絲一毫的怨憤。
甚至在得知他將派人來接自己回府時,滿心滿眼裡隻有感激和孺慕之情。
她從小敬愛的父親,終於來接她了!
蘇聞音突然笑了。
這一世,不用他來接,她自己回來了。
可真是……久違了!
“嗬嗬嗬……”
少女清亮的笑聲讓前方的蘇承鐘愣了下,似是這纔想起原來有個女兒回來了。
他下意識朝門外看了一眼,發現禹王府的馬車已經走了這才鬆了口氣,站在原地等候著蘇聞音:“音兒,你在笑什麼?”
蘇聞音燦爛地看著他:“音兒這幾年心心念念,終於見到了父親,心中十分歡喜。”
都把他的名字撕碎了咬爛了……終於,上輩的債可以親手索還了。
所以很歡喜。
看著她小臉上的欣喜之色,蘇承鐘似是被感染,怔忡了會,道:“為父也很歡喜。”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看著蘇聞音與亡妻相似的小臉,蘇承鐘多少有些唏噓,伸手摸了摸蘇聞音的小腦袋,蘇承鐘柔聲道:“既然回府了,以後就在府中住下,隻要你聽話,音兒就還是為父的好女兒。”
聽話?嗬嗬嗬……
她當然會聽話,還會好好孝敬他呢!
為人子女,就該十倍百倍地來回報父母。
蘇承鐘對她的好,她會永遠都記得,也會千倍百倍地還回去。
想到這裡,蘇聞音沉悶的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竟還有一絲絲雀躍和期待。
“……”
腦海中瑟瑟發抖的夭祭。
宿主正常了怎麼反而更可怕?
“老爺,您怎麼現在纔回來,妾身都等不及……”
一道媚笑的聲音忽然響起,阮氏搖曳著身體從迴廊裡轉了過來,手中拿著帕子一邊捂嘴笑一邊走到蘇承鐘的身邊,嬌媚地說道:“老爺,太後她老人家聽說月兒又去法華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了,特意讓人送來了好些賞賜,您快隨妾身去看看……”
阮氏今年三十六歲,但卻保養得如同二八少女,肌膚光澤,眉眼含情,一點也不像是生過兩個孩子的母親,再加上她天生有一把嬌嗲的嗓音,一張口就讓男人先酥了骨頭。
“好。”
蘇承鐘看見她,心先軟了一半,再聽蘇雲月又得了宮中賞賜,臉上立刻露出欣慰的笑容:“不愧是我蘇承鐘的女兒,難為她每個月都要去法華寺兩趟,你這個做孃的一定要好好教導她,萬不可輕忽了對太後的那份孝心。”
“妾身省得,老爺快隨妾身去看看那些東西如何,好些妾身都冇見識過,可金貴著呢……”
阮氏能把持相府這麼多年,又讓蘇承鐘隻有她一個女人,不是冇有手段,光這份表現出來的嬌癡就勝過許多大家閨秀。
她出身商賈之家,孃家是江南一帶著名富戶,從小錦衣玉食堪比宮中貴人,什麼好東西冇見過?
不過是懂得在男人麵前裝傻充癡,再適當撒嬌,滿足男人的虛榮心和大男子主義,很容易就將一個男人的心抓得牢牢的。
這不,一看阮氏拉著自己的衣袖露出期待又崇拜的小女兒表情,蘇承鐘隻覺得心中一蕩, 瞬間就將自己剛回府的大女兒拋到九霄雲外。
握住阮氏的柔夷,他柔情蜜意地答道:“好,本相這就陪夫人過去……”
看著渾然忘我膠著在一起的兩人漸行遠去,蘇聞音抿了抿唇,眸色深沉地往記憶中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