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舟瞧著這些散發著腐臭味的傢夥,開始還算閒適,但隨著這些東西踏上雪兔絨毯,楚雲舟清楚地看到,隨著他們的吼叫聲,一塊塊爬滿蛆蟲的腐肉便落在了雪白的絨毯上……
楚雲舟麵色一變,隻覺得渾身汗毛倒豎,腸胃一陣翻江倒海,若此刻身旁有個窗子,他能扒了窗子立時跳下去!
那些凶屍的爪子即將要碰上他的時候,楚雲舟‘嗷’地一嗓子蹦到了桌子上,茶壺茶盞一股腦兒地衝著那些凶屍丟過去,但這種攻擊,也隻能讓他們的腳步頓一頓罷了。
楚雲舟是不怕鬼神,但有一點很致命——他潔癖。
“彆過來!彆彆彆過來!閆諾你個狗東西快把他們牽走啊啊啊!我屮艸芔茻你們敢碰老子一下……陸寒影!陸寒影!!”
閆諾扭打中抽空瞅了自家少城主一眼,立時便被那半魔一拳頭砸在腦殼上!這一拳之威,直砸的他頭暈目眩。
他滿目凶光地撲過去,給了那半魔小崽子狠狠一招黑虎掏心,還不忘了安撫楚雲舟。
“少城主莫怕,這傢夥冇多少黑魔之力,召喚出來的東西都是些不中用的!也就是看著嚇人,冇什麼攻擊力的。”
楚雲舟小臉煞白:“嘔!”
驛站後院,一盞昏黃的燈正發出幽幽光亮,卻不過隻照亮了一射之地。
上官長雪矮下身子吹滅了這盞燈,輕笑道:“既不如月光皎潔,又不如月光明亮,著實留著無用。”
這樣說著,她抬眸去看坐在對麵的陸寒影,他生的極好,薄唇鳳目,雖是個侍衛,卻冇半點居於人下的畏縮之色,坦坦蕩蕩,一派君子傲然之風。
上官長雪想到以往,便心中愈發溫暖,決意將陸寒影解救出來,他一堂堂男兒,立身於天地間,那個浪蕩少爺竟敢這般羞辱他!
卻不想陸寒影隻沉沉看了一眼這盞燈,他麵色不虞,“黑夜行路,它卻是能救命的。”
話畢,又淡淡道:“若姑娘無事,在下告辭。”
上官長雪俏臉上露出幾分尷尬,這陸寒影,竟是一句話都不想同她多說嗎!
現在能救他的,有能力救下他的,可隻有自己了!
不過,她也不怪他,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是誰。
這般想著,上官長雪隻笑盈盈地,也不去攔他,慢悠悠道:“陸寒影,九年前,你是不是曾住在迷蹤山脈裡麵?那裡,有一個小村莊呃……”
上官長雪不可置信地看著滿麵寒霜的陸寒影——她被他扼住了喉嚨。
陸寒影冷漠地看著她,“你是誰?想做什麼?”
她喉間咯咯作響,很清楚陸寒影在這一刻是真的想殺了她,窒息感讓她滿麵赤紅,眸中充斥著淚水,她張張口,卻因為喉間的大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陸寒影像看死人一樣冷漠的目光之中,上官長雪掙紮著去抓他的手臂,用儘了全部氣力才磕磕絆絆擠出來四個字:“我……是,雪兒。”
陸寒影眉頭微蹙,帶著三分疑惑審視著少女,過了片刻,在少女即將窒息時,他鬆開了手。
“雪兒是誰?”
上官長雪扶著長桌呼哧呼哧喘息著,她從來冇感覺到這麼狼狽過,憤怒瞬時襲上心頭,但與憤怒一同到達的,還有一種難言的畏懼感。
是的,她心中害怕,任何人都是畏懼死亡的,但方纔的陸寒影,很是輕易地讓她在死亡邊緣掙紮了一次。
她咬著牙,喉嚨沙啞,“……你救過我,我小時候落到陷阱裡,跌斷了腿,是你……帶我回村子的。我還在那裡住了半年,你都忘了嗎?!”
她有些不可置信,這種自己清楚記得的記憶,他人卻忘得乾乾淨淨,實在是令人不快!
陸寒影眉頭一揚,居高臨下地看她一眼,這才淡淡道:“……是你。”就是因為她,落雪城的人尋來,村子才被迫搬離了當初的位置,進入了迷蹤山脈更深處的密林中。
上官長雪:“……”
哪怕冇有他鄉遇故知的欣喜激動,他也不該是這種臉色吧?
“我隻是……想要報恩,你現在的境況,我可以幫你。”
上官長雪緩了口氣,話語間下意識地帶著幾分討好,卻連她自己都冇察覺,“那個浪蕩子,你本不用聽他命令,隻要你願意,我可以在落雪城給你一個榮耀的身份,便當做是我報答你當初的救命之恩。”
這番話說出來,上官長雪心中穩了幾分,她開始找回了幾分屬於公主的高傲。
陸寒影眉頭一揚,“哦?若他不放手呢?”
上官長雪露出一個不屑的淺笑,“不過是個富家公子罷了,若是錢財不成,我便不信,刀子架在脖子上時,他還敢說個‘不’……誰?!”
上官長雪麵色一變,口中的話戛然而止,四下看去,見十幾個暗影正緩緩湊上來。
月光之下,陸寒影神色徹底冰冷下來,眸中閃著清冷的月光,卻似劍光般鋒銳。
與此同時,少年慌亂不已的聲音也劃破了黑夜傳來——“陸寒影!陸寒影救命啊!”
陸寒影心中一驚,想也不想,立時便殺出一條血路,直直朝著正院飛身而去。
上官長雪在他身後咬牙切齒地喊:“陸寒影!你走了我怎麼辦!”
但不過轉瞬間,陸寒影身形便已消失在她眼前。
上官長雪:“……”
他是不是根本冇回頭?!
陸寒影到的時候,正見楚雲舟腳底下圍了七八個奇醜無比的半腐凶屍,正軟趴趴地揮著爪子撓窗簾,一看便知並無什麼攻擊力。
楚雲舟則哆哆嗦嗦地扯著窗簾往上爬,一邊爬,一邊眼淚汪汪嚎著他的名字:“陸寒影!嘔!你個垃圾!祖宗地都給小爺滾開……啊啊啊彆靠過來,陸寒影你再不來老子就掛啦!嘔!”
陸寒影:“……”
雖看著實淒慘,但,他有點想笑。
他唇角微微一翹,在少年的呼喚中,之前站在門前時的對錯瞬時崩盤,隨風而逝,再無痕跡。
或許人終有一劫,避不開躲不過,陸寒影心想,他的這一劫,想來便是這個少年了。
他身形一躍,一個鷂子翻身,便到了這些凶屍身後,手中一抹黑光翻過,極輕易便切了這幾個凶屍的腦袋——雪兔絨毯上便更是不堪入目了。
陸寒影站在這一片狼藉中,愈發顯得麵如冠玉,玉樹臨風,風姿卓越……
反正落在楚雲舟眼裡,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他衝著楚雲舟伸出雙手,“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