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如意在床上躺了三天。
三天裡,她的眼睛都冇睜開過,不是她依舊昏迷不醒,是因為臉腫得太厲害,她根本睜不開。
大夫日日來,每天外敷藥內用藥輪番上陣,終於在第四天,眼睛睜開了。
她拖著躺得渾身僵硬的身子下了床,坐到了梳妝檯前。
抬頭之前,她自言自語道:“會消腫的,你不能自己嫌棄自己,你是最美的,醜八怪隻是暫時的。”
神神叨叨地唸了好幾遍,薑如意這才慢慢抬頭,朝鏡子看去……
鏡子裡,好看的小寡婦不見了,變成了一個滿臉敷著藥膏隻見眼睛不見臉的大豬頭。
薑如意欲哭無淚,又在心裡將那個死變態狠狠罵了一頓。
羅姝恰好推門進來,看到她坐在鏡子前耷拉著腦袋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忍不住笑道:“都說了不讓你看,心裡難受了吧?”
薑如意垂頭喪氣地坐回床上,她的嗓音因為被狠狠掐過一次,聲帶受傷,帶了幾分嘶啞。
“大夫有冇有說我什麼時候能好?”
“好像得半個月。”
一聽到要半個月纔好,薑如意都瘋了。
“不行,我得趕緊好,我得去看七寶。”
本來那天送他去書院時,就答應過他過兩天就去看他,現在都已經過去五天了。
七寶肯定想她了,她也想七寶了。
更重要的是,她還惦記著他在那邊吃得好不好?過得好不好?有冇有受欺負,他還那麼小……
“好像大人前天去過一次……”
“徐正庭去過?”
“我聽世子提了一句……”
薑如意立馬對她說:“我想見大人。”
“現在嗎?”羅姝看了一眼外麵的日頭:“大人這幾天挺忙的,每天天黑纔會過來。”
薑如意有些意外:“他天天來?”
“嗯,每天都來,問上幾句你的情況就走。”
“哦。”
羅姝在她身邊坐下來,握著她的手,溫柔出聲:“姐,我覺得大人對你真的不一樣。”
“有哪裡不一樣?”
“我冇親眼見,是林盛跟我說的,他說大人找到你的時候,你當時昏迷不醒,大人抱起你就往醫館跑,他來時是騎馬來的,他抱著你在前麵跑,馬跟在後麵,如果不是林盛及時提醒他,他大概都忘了自己是騎馬來的……”
想象著那畫麵,薑如意冇忍住“撲哧”笑出聲來。
羅姝捶她:“你還笑,大人肯定是嚇壞了纔會那樣失態。”
“真的假的?”
“當然了。”羅姝笑著湊近她,小聲道:“現在整個華陽城的人都知道,徐知府看上瞭如意飯館的那個小寡婦。”
“……”
薑如意一臉震驚。
她腦子裡瞬間滑過一個念頭:完了完了,徐正庭那廝肯定要氣死了。
她問羅姝:“大人這兩天心情如何?”
“大人……”羅姝想了想:“他好像冇什麼變化,看起來和以前一樣,渾身都透著生人勿近的勁兒,還和以前一樣惜字如金,不愛搭腔。”
“棒!”薑如意忍不住給羅姝點了個讚:“你的成語用得非常準確,大人聽了肯定喜歡。”
“姐,你還有心思笑呢。”羅姝問她:“你就冇點其他想法?”
薑如意指了指自己的豬頭臉:“你覺得就我現在這樣,能有什麼想法?”
“以後呢?”
“就像你之前說的,大人肯定會回京的,京城貴女如雲,哪輪得到我?”
……
晚上,徐正庭來了。
羅姝迎上去道:“大人,姐姐說想見見你。”
徐正庭看了二樓一眼,問羅姝:“她如何了?”
“今日好多了。”
“好。”
徐正庭站在原地未動,彷彿在顧忌著什麼。
羅姝彷彿看出了他的顧慮,笑著道:“大人,姐姐說不讓你進屋,你就在門外和她說說話。”
徐正庭這才抬腳,上了二樓。
到了二樓,薑如意的房門緊繃著,徐正庭站在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裡麵很快傳來薑如意嘶啞的聲音:“大人。”
徐正庭麵朝緊閉的房門,背手而立,那張俊美非凡的臉上,依舊冇什麼表情。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便不再吭聲。
薑如意的聲音接著傳來:“聽姝妹說,是大人救了我,如意感謝大人的救命之恩。”
“嗯。”
徐正庭這次終於開口:“你臉上的傷可還好?”
“不好。”薑如意將後背靠在門板上,心情很低落:“都腫成了豬頭,一點也不好看,所以不敢見大人。”
“我問過大夫,他說過幾日便會消腫。”
“可我等不急呀。”薑如意輕聲道:“我想去看七寶,上次說好過兩天回去看他。我不知道他在那邊過得好不好?有冇有人欺負他?吃飯可習慣?晚上睡覺會不會怕黑?”
她的聲音離得很近,彷彿就站在跟前。
徐正庭抬眸,深邃的黑眸看著眼前的門板,一向清冷的臉上,難得一見的柔和。
“他很好,無人敢欺負他,學習很認真,夫子還誇過他。”
薑如意一聽,眼睛一亮:“真的嗎?大人去過?”
“前天剛去。”
“那他有冇有問我?”
“問了,我說你店裡很忙,需要過幾日才能去看他。”
“大人。”薑如意不依道:“你不該這麼說。”
她接著道:“店裡再忙哪有孩子重要?你這樣說會讓七寶覺得,在他娘心裡,掙錢比他更重要。”
徐正庭聽了,覺得有道理。
“那我該如何說?”
薑如意笑道:“大人什麼都好,就是情商太低,你應該說我受了風寒,怕傳染給他,等病好了再去看他。”
門外,徐正庭輕垂眼瞼,冇說話。
門內的薑如意等了半天冇見半點迴應,便朝外輕喊了一聲:“大人?”
“薑如意!”徐正庭抬眸,終於開了口,一本正經很嚴肅道:“不許咒自己。”
“……”
薑如意莫名被感動到了。
她輕輕一笑:“大人,你真可愛呀。”
感覺自己被調戲的徐正庭,迅速紅了耳根。
他蹙著眉頭,低聲輕斥道:“你又胡言。”
“大人。”
“又有何事?”
“大人的救命之恩,如意以身相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