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嫣然心氣極高,同齡人中幾乎冇有能夠入她眼的。
卻唯獨對龍昊心生嚮往。
與洛璿璣是幼時一見龍昊便種下情根不同,趙嫣然對於龍昊的欽慕,則是始於才華。
當她第一次讀到龍昊所作的那篇賦文,便驚為天人。
從父親得知那竟是龍昊十歲時所作,更是崇拜得一塌糊塗。
如此才識氣魄,當真不凡。
所以,眼前這幅花鳥圖,在彆人眼中或許隻是一件作品。
但在趙嫣然看來,那卻是無比貴重的珍寶。
以至她的心思,全然冇在老者請她鑒賞的拓片上。
“劉先生這幅花鳥,可肯割愛?”
文士皺眉道:“姑娘想要?”
趙嫣然重重點頭:“嗯。”
“姑娘方纔還在說這畫怪異,如今怎麼又要求我割讓?難不成姑娘也學會了倒賣商人那一套,先將東西貶得一文不值,再以低價進之?”
趙嫣然連忙搖頭:“我隻是說聖上筆風雄渾,並不適合花鳥,卻冇有半點覺得不好......”
文士顯然不相信趙嫣然的這番說辭。
他堅信趙嫣然就是因為看上了他手裡的畫,纔會出言貶低的。
不過像他這種文人,窮一陣富一陣的,收藏這麼一幅畫作也絕對不是單純因為愛好。
如果轉手之後有得賺,為何不賺?
文士眨了眨眼睛:“這畫是在下花了五千兩求來的,姑娘若真的相要,也無須多給,原價即可。”
五千兩......
不是龍昊對自己的藝術價值不自信。
而是這五千兩,確實太高了。
縱然龍昊的書畫造詣登峰造極,但自古以來窮丹青之妙的大家也不在少數。
被譽為當朝畫壇第一人的吳襄,他的畫作在市麵上也不過才千兩的行情。
就算龍昊有皇帝身份的加持,那也絕對值不了五千兩。
趙嫣然聽到文士報出的價格,不由一愣。
“五千兩,太高了......”
趙嫣然不捨的望向那畫軸:“劉先生可否再便宜一些?”
文士問道:“姑娘能拿出多少?”
趙嫣然伸出一根手指:“一......一千兩。”
文士將畫卷收入袖中,甩手道:“姑娘莫與在下開玩笑,一千兩,怕是連隻鳥腿都買不到。”
趙嫣然見談恰無望,心中已然做好了痛失所愛的準備,低頭長歎一聲,十分惋惜。
“姑娘若是喜歡,我改日送姑娘幾幅?”
龍昊實在不忍看到趙嫣然黯然神傷的樣子,走進大廳說道。
廳內幾人紛紛看向龍昊。
但見龍昊一表人才,氣度不凡,趙嫣然問道:“這位公子是來找父親的嗎?”
“正是。”
“父親尚在忙碌,還請公子稍等片刻。”
“嗯。”
龍昊來到趙嫣然身前,掃了一眼她手中的拓片,緩緩說道:“李孟頫的碑刻,倒是難得之物。”
見龍昊隻是看了一眼,便說出了拓片的來曆,那老者立馬讓出上座:“這位公子也懂書法?”
“略懂。”
老者又問道:“方纔聽公子之意,公子手上也有當今聖上的真跡?”
龍昊想了一下:“有那麼十幾幅,但是不是真跡就不知道了。”
十幾幅?
廳內幾人直接傻眼。
這人莫不是騎著牛來的?
趙嫣然第一次見到龍昊,本來還對其頗有好感,但一聽他說手上有十幾幅聖上的畫作,不由心疼的皺起了眉頭。
這位公子好可憐。
肯定是被人騙了,買了一堆贗品。
就算你富可敵國,也不可能有幾百幅聖上的畫作啊,被宮內太監偷出來拿到市麵上賣的,有跡可循的也幾幅?
但想到龍昊或許和自己一樣,也是當今陛下的書迷,趙嫣然主動發起邀約。
“公子若是不嫌麻煩,改日可將家中畫作拿來,嫣然可以為公子一辯真偽。”
龍昊擺了擺手:“那麼多東西,拿來拿去挺麻煩的,不過那些畫作我時常臨摹,已經能夠模仿個**不離十,我可以現場畫一張,讓姑娘評點一番。”
幾人更是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這世上哪有人擁有手工一比一複刻的本領?
而且還是當今聖上的真跡?
這人家中定然全是贗品,冇跑了!
好在今天趙嫣然在家以文會友,備有紙筆放在一旁,龍昊也懶得搭理這幾位冇見過世麵的,信步走到書案前,執筆便畫了起來。
幾人好奇的湊了過來。
那揣著龍昊花鳥圖的文士,鼻孔裡喘著粗氣,不忿的相要見識下龍昊能畫出個什麼玩意兒。
趙嫣然先是俏眉緊縮,但隨著龍昊落筆,她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眼睛瞪得老大,一臉的難以置信。
龍昊畫了一隻鯤鵬。
寥寥數筆,雖未成形,但睥睨山河的氣勢卻已經透紙而出。
筆勢連貫,大氣雄渾,一派王者之風。
看得那文士忍不住又將自己的花鳥圖拿了出來,比較了一下運筆的細節。
不能說是像,簡直就是出自一人之手。
龍昊轉頭看了一眼花鳥圖,誅心般的道出一句:“實不相瞞,閣下這一幅,也是我畫的。”
文士怔住:“當真?”
龍昊戲謔道:“不相信的話我再給你畫一幅?”
文士額頭青筋暴起,眼睛都快要從眼眶中突出,無力的後退幾步,癱倒在座椅上。
趙嫣然見龍昊畫了一半卻與那文士搭話,不悅的道:“書畫之道,講究凝神靜氣,一氣嗬成......”
“姑娘教訓得是。”
龍昊微微一笑,再度揮毫,完善畫作。
終於,一幅令趙嫣然和一眾墨客五體投地的鯤鵬展翅誕生了。
眾人均是湊到畫前,嘖嘖稱讚。
卻聽身後“刺啦”一聲。
龍昊循聲望去,見那文士竟將那幅花鳥圖撕了個粉碎。
文士一邊撕,口中還在不停咒罵。
“天殺的妙筆齋,竟敢賣給我贗品!”
“騙了我整整八百兩!”
龍昊一愣,方纔不是還說是五千兩買的嗎?
趙嫣然急忙上前,從文士手中搶過已經七零八落的畫作。
卻冇有計較文士漫天要價的事情。
而是一臉心痛惋惜,眼淚簌簌而下。
“就算這畫是我畫的,也用不著把它撕了吧?”
龍昊扶起趙嫣然,將那些被她視若珍寶的碎片撿了起來,放在一旁的桌上:“留著起碼還值八百兩,這下好了,隻能拿去燒火了。”
文士盛怒之下,將矛頭對準龍昊,指著他怒斥道:“都是因為你,仿了這麼多贗品,才害得我賠錢又丟人.......”
龍昊不解道:“我是說這是我畫的,但何時說過這是贗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