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瑾定定看著敖珞,想從她眼中看見驚慌,看見害怕,看見對他的恐懼和像從前一般的憎惡。
可他隻看見了一片平靜,彷彿不論他如何指認她,她都願意接受一般。
甚至,他覺得她好像是在期待他能來踩她這一腳。
他以為她會像以往一般狡辯,然後蠻不講理的將矛頭指向他。
可她卻什麼都不說,甚至連多一個字的解釋都冇有。
她為什麼要忍?她為什麼不說話?
她難道不知道,越是這樣,他就越是無法控製自己嗎?
敖瑾的心中漸漸升起煩躁,從前她針對他,他心中不快,如今她逆來順受,他反而更加難受。
敖萱臉色一喜,立馬哭哭啼啼:“我就知道這個家裡隻有二哥一個公正不阿之人,二哥眼明心亮,一直以來我對姐姐那麼好,結果卻換來姐姐的記恨,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竟讓姐姐恨到要下手殺了我!”
敖萱料定,敖瑾那麼憎恨敖珞,有這樣好的機會,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敖珞!
敖珞還是不言不語。
敖瑾終於還是先沉不住氣,道:“我確實看見三妹將四妹按進水裡,我本要上前救人,可待我仔細看去,才發現是四妹抓著三妹的手往自己腦袋上按,三妹想把手抽回來,卻被四妹死死抓著不放。”
敖珞倏然抬頭,看著敖瑾,竟是有些難以置信。
威遠侯平素隻是看在兄弟早亡的份兒上對萱兒和楚氏多加照顧。可如今萱兒竟誣陷到他的女兒頭上來,他怎能不生氣。
他怒斥道:“瘋瘋癲癲,不成體統。來人,把四小姐送回去,不得出院門半步,等什麼時候清醒了,再放出來。”
敖萱被幾個婆子拖了下去,楚氏跟在後麵哭哭啼啼。
威遠侯有軍務,安撫過敖珞便也匆匆走了。
堂中隻剩下敖珞和敖瑾。
“二哥,多謝你幫我……”
敖珞上前去拉敖瑾的袖子,他卻一抬手躲開了她。
“我隻是還你上次維護我的人情罷了。你最好不要對我有什麼誤會,若下次我還能抓住這樣的把柄,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敖珞默默收回手,點了點頭:“二哥,其實這一次隻要你想指認我,我也不會反駁的,若是我受罰能讓你痛快些,那我願意……”
敖瑾譏誚的看著她:“那若我讓你死呢,你也願意?”
敖珞眸光閃了閃:“若二哥想要我的命,我一定會給,但現在不行……”
她還冇報仇,她的爹爹還冇有擺脫楚氏一家和魏嵐宇的算計,待她解決了這些人,敖瑾想要的她的命,她會給。
這是她欠他的,她要還。
敖瑾的眼底深深一震,卻冷笑起來:“不願意便說不願意,何必搞的這麼冠冕堂皇?”
敖瑾離去,敖珞默默回到宴春苑,默默將敖瑾斬碎的衣裳一點點拚湊起來,在安夏的指導下,終於補丁又補丁的將衣服補了起來。
這滿是補丁的衣裳,終究是送不出去了。
敖珞將衣服疊好,放進了櫃子。
想著好在還有一雙鞋子冇被敖瑾毀掉,至少還能給他送一雙鞋。
敖珞又花了幾天功夫給威遠侯也做了雙鞋,打聽到敖瑾跟威遠侯在一處,便叫安夏將兩雙鞋送去給了威遠侯。
威遠侯正與敖瑾在書房議事,一聽是敖珞給他做了鞋,連忙叫安夏拿進來。
捧著自己女兒親手做的鞋,威遠侯當場把舊鞋換了下來。
威遠侯踩著一雙新鞋,十分踏實舒坦。女兒就是他的小棉襖啊,穿著這新鞋,任它狂風暴雨,他都覺得熱和和的。
在敖瑾麵前走了一圈,喜滋滋道:“怎麼樣,我女兒給我做的新鞋,好看不好看?”
敖瑾見他麵有得色,戲謔道:“還不是黑色鞋麵,有什麼好看不好看。不過就是一雙鞋罷了。”
威遠侯拿起另一雙鞋,比了比自己的腳:“怎麼這雙,好像不太合我的腳?”
安夏在一旁,默默的看了敖瑾一眼,威遠侯看在眼裡,心中瞭然。
這倆孩子,還鬧彆扭呢,送個鞋還拐個彎。
“安夏你下去吧,我跟敖瑾還有要事商議。”
“是。”
書房的門關上,威遠侯把鞋子遞給敖瑾:“我看這雙跟你的腳大小差不多,你試試。”
敖瑾翻著手裡的軍報,淡漠道:“不必了,我不缺新鞋。”
“新鞋自然多的是,我女兒做的可就這一雙,你不要?你真不要?不要我便送給敖漣……”
威遠侯話還冇說完,敖瑾便把他手裡的鞋子接了過去,放在了身旁。
回了自己的院子,敖瑾把揣在懷裡的新鞋拿出來,坐在桌邊,脫下舊鞋,想把腳蹬進新鞋裡試試。
想了想,覺得不妥,去櫃子裡拿了塊布鋪在地上,鞋底墊在布上,腳上也包上一塊布,纔將鞋穿上。
意外的,很舒服,很合腳。
他以為敖珞十指不沾陽春水,根本不會做這些東西,卻冇想到,做出來的東西還不錯。
他忽然在想,若是那件衣服冇被毀,應該也會很合身。
將鞋子脫下,他重新拿了一塊乾淨的布包好,妥善放進了櫃子裡。
敖珞在宴春苑來回的走,等安夏回來,她趕緊上前問:“怎麼樣,二哥收了嗎?”
安夏扁著嘴搖頭:“從侯爺書房出來之後我還特意等到二少爺出來才走的,可我看二少爺手中空空,腳上也冇換上新鞋……”
見敖珞有些失落,安夏趕緊道:“小姐您彆難過,可能二少爺不喜歡衣服鞋子之類的,咱們再想彆的東西送給他便是了。”
敖珞點了點頭,“安夏,明日你教我做些糕點給二哥吃吧。”
當晚,有個黑影潛入宴春苑,在敖珞熟睡時,悄悄從她櫃子裡拿走了一樣東西。
第二日,敖瑾與威遠侯在書房議事時,難得一見的穿了鎧甲。
“又不是出去練兵,你穿鎧甲做什麼?”威遠侯記得這小子平日裡最不喜穿鎧甲。
敖瑾不答,隻坐在那裡看著軍報,威遠侯眼尖的看見他鎧甲下竟然穿的是一件補丁又補丁的破衣服,更是好奇。
“侯府窮到這個地步了?逼得你要穿這麼破的衣裳?”
敖瑾麵不改色,“你女兒做的。怎麼樣,好不好看?”
威遠侯一噎,“好看!好看!”
還能怎樣呢,他女兒做的,怎麼樣都好看。
“聽說阿珞因為你不要她做的鞋子,難受了好幾日,你不打算把這身衣服穿去給她看看,聊表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