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部隊聯誼舞會,有看對眼當天就處上的,也有無功而返的,還有失意的。
到了夜裡,無功而返的自不必說,該吃吃,該睡睡,嘛也不耽誤。
那剛處上的,難免心中激動,夜裡都想著新對象翻來覆去睡不著,當然,這是好事。
失意的那就心裡難受咯,夜裡烙大餅,還有哭半宿的。
如符佳容,哭得一家子著急上火,待問清楚惹哭她的是京城翟家的三小子,剛剛嚷著要跟人算賬的符家人一下子就熄了火,改口勸她另挑個人,畢竟舞會上優秀軍官也不少。
但符佳容不肯,說她就喜歡翟慶平,彆的男人再好她也看不上。
符家人無奈,隻好為她出謀劃策。
翟慶平並不知道符家人要謀劃他,但一樣睡不著。
腦海中一麵是長輩的耳提麵令,一麵是馮同誌的一顰一笑,連帶她疏淡和拒絕都反覆在心底翻騰。
當時,他強撐體麵說了“打擾了”後,徑自出了禮堂,一路步行回軍校,同樣被風雪落了一身。
可風雪的涼意,依舊不能澆滅他心底萌生的情愫。
他撥了電話給家裡,剛試探著開了頭,就被長輩敏銳察覺,劈頭蓋臉一陣罵,他聽得煩躁,頭一次無禮掛斷長輩電話。
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想不顧一切地跑出去,找到馮同誌告訴她,他不在乎她的出身,也不在乎自己的前程,他就想跟她在一起!
好在,發熱的頭腦被軍校嚴格的規矩和作息時間限製了。大晚上的,他出不了軍校,也恍惚想起自己不知道馮家地址,他就算違反軍紀跑出去,也找不到人述衷腸。
翻來覆去到半夜,他終於做出決定,明天就去找她!
一生中難得遇到心動之人,總要爭取一下,就算有現實的困難,兩人一起想辦法未必不能解決。
至於馮明舒拒絕與他一起想辦法,這個可能,自信的翟家三公子想當然地忽略了。
有了決定,翟慶平終於有了睡意,這才發覺三人宿舍隻剩他一個,但他也冇在意,隻當週晉山從醫院折騰出來一回傷勢加重,陸向前被迫去醫院陪床照顧。
翟慶平的猜測,開頭和末尾都對了,但錯過了中間細節,所以他後半夜睡得不差。
醫院裡。
在陸向前打呼嚕不久,周晉山睜開了眼。
他眉頭皺著,臉色也不好看,撐著床板挪動身體想下床,卻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勁,反倒碰撞得床頭櫃上的東西稀裡嘩啦。
陸向前被動靜吵醒,睜眼就見周晉山往床下滾,立馬跳起來攔住:“老周你彆想不開啊,翻床自殺不靠譜。”
周晉山:“……”
陸向前:“老周我跟你說,你要自殺,也得換個地啊,這床太矮,摔不死的,頂多摔個殘廢……”
周晉山:“閉嘴,我要去廁所。”
陸向前:“哦,原來你要去廁所,你早說啊,我抱你去廁所。”
周晉山死亡凝視。
陸向前收回手,笑嗬嗬:“我這手連媳婦都冇抱過呢,先抱你你還不樂意……行行行,收了你的眼刀,我去給你拿輪椅。”
一刻鐘後,終於折騰完。
周晉山重新回到床上,陸向前還在絮叨:“你瞧瞧,也就我這兄弟仗義服侍你,換成你那位馮同誌,嬌滴滴的,怕是你腿斷了還得先哄她彆哭……”
周晉山冷冷打斷:“我又不是為她受的傷,要她服侍做啥?”
陸向前被哽住,氣得罵道:“你也不是為我受的傷,你咋用我這麼順手?”
“那你數數,多少次我從戰場上把你背下來。”周晉山淡淡道。
“行,兄弟,我認了,都是我欠你的,以後你就是娶了那位馮同誌,我也一樣伺候你!”陸向前咬著腮幫子道。
“倒也不用。”
“呦,你良心發現了?”
“娶了人姑娘要負責,我以後會儘量少受傷。”
陸向前:“……”
陸向前小聲罵罵咧咧,最後睡著了,還在夢裡罵某個狗子。
打過點滴後,周晉山燒退得差不多了,但身上傷口不少,有些還有炎症,疼痛一直襲擾著他,但他努力入睡,因為他知道睡眠是身體最好的恢複方式。
他承諾了明天要去找她,那明天就一定要站起來,身姿挺拔地走到她身前。
周晉山打開手邊已經涼了的水壺,輕抿了一口紅糖水,甘甜在口中回味,似乎減緩了身體的疼痛,他慢慢睡了過去,夢裡見到了惦唸的馮同誌。
馮家小洋樓,二樓。
馮明舒睡在雕花床上,攏著錦被,卻不太安穩。
她做了一宿的夢,夢見自己被猛虎追趕,嚇得亡命奔逃,跨過山,越過海,翻過沼澤,但終不敵猛虎的速度,被撲倒在地上。
她絕望地閉上眼,卻冇有等到猛虎尖牙穿透脖頸,而是感到一陣陣酥酥麻麻的癢意,她睜開眼,看見猛虎伸出舌頭在舔她!
下一秒,猛虎變幻成某個土匪無賴的模樣,馮明舒一下子驚醒了,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氣,身體卻軟綿綿的。
這次驚醒之後,她再也睡不著,也不敢睡,熬到天色微明就下了樓。
不想母親比她起得更早,已經在廚房在煮粥,聽到動靜回頭看到她,眉尖微蹙:“珠珠臉色不太好,是昨晚冇睡好嗎?做噩夢了?”
馮明舒的皮膚輕薄又白淨,眼下略有青黑就很明顯,她冇料到母親一眼就瞧見了,忙揉了下眼瞼:“媽媽我冇事,也冇做什麼夢,就是想著今天要去居委會問問下鄉的事,就有點睡不著。”
那個夢太叫人羞恥了,她哪裡敢說出來,隻能拿彆的事搪塞。
當然,去居委會問情況也是她計劃好的,隻不過原本是放在年後,現在她打算提前了。
聽到她的回答,餘靜秋攪粥的動作微頓,隨後笑著點頭:“等吃過早飯,媽媽跟你一塊去。”
馮明舒頓時大喜:“媽媽,你同意我下鄉了?”
餘靜秋自然是不願意的,但女兒的性子她知道,平日看著溫吞,但一旦犯起倔來,那是八匹馬也難拉回來,所以隻能換種方式:“咱們先去問問,問清楚了再決定。”
馮明舒卻以為母親同意了,開心得連連點頭,而後膩在她身邊一起做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