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剛被魏總管從太醫署拉著一路狂奔到太和殿的周太醫,熬了一個大夜,剛準備下值回家吃老妻燉的魚,再次被魏總管拖走……
等周太醫到太後的康安宮時,兩條腿已不斷打擺。
整一個老,弱,慘!
氣還冇喘勻,魏總管已將一塊錦帕覆在曲欣悅手腕上,示意周太醫上工。
周太醫認命的將中食指叩在錦帕上,半晌皺起眉,再換另一隻手繼續診。
貴人明明冇啥毛病,怎麼魏總管像要天塌地陷一樣?
周大人有些愁。
來的時候已經從魏總管口中得知,這位貴人小腿上的烏青,很大很大的一大塊。
看起來瘮人得很!
他現在要是跟皇上說,這位貴人身體好像……比他這個做太醫的都好?
皇上會不會罵他是庸醫,趕他回家種紅薯?
亓官拓看周太醫自顧自沉吟半晌,就是不說話,一向沉穩的他忍不住焦急起來。
“周太醫,麗妃到底怎樣了?”
周太醫抹了抹額頭上的虛汗,斟酌著開口。
“回皇上,麗妃娘娘身子虛啊,受不得驚嚇啊,悲傷肺,憂傷脾,驚傷腎,微臣這就給娘娘開調養方子,以後孃娘吃穿用度要精細養著才行。”
回答完,周太醫默默在心底給自己比了個大拇哥,滴水不漏,本太醫的官位又保住了。
亓官拓關心則亂,隻記得周太醫說曲欣悅傷肺傷脾傷腎,對曲欣悅的憐惜和愧疚又深了一個度。
是他一再保證母後慈悲心,不會傷害她,曲欣悅也全身心的信任他的話。
現在卻被傷害到昏迷過去……
亓官拓的心有些沉甸甸的難受。
他命太醫速速去開藥,妙荷照顧曲欣悅,轉身去找太後。
如果不是有太後給靜妃撐腰,靜妃能養成如此飛揚跋扈的性子?
太後見亓官拓沉著臉進來,心忍不住一提,心底暗自嘀咕:麗妃難道不好了?
她有些氣弱,又拉不下臉示弱求和,乾脆轉身側坐,猶自盤著佛珠串。
亓官拓拖把椅子坐在太後麵前,麵對麵一副準備談心的模樣。
太後對上皇帝嚴肅的臉,佛珠有些盤不動了。
她妥協的同時,忍不住生出怨氣。
“哀家隻不過想這宮裡和和睦睦的,有什麼錯?你有多久冇入後宮了?看看宮裡的下人都怎麼議論你?”
“哀家不是不讓你寵麗妃,但是你一上來就給她封了個妃位,讓前朝的大臣怎麼想?”
“你要知道後宮和前朝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維繫好後宮安穩也是穩固前朝的關鍵!”
“不說你表妹不過是天真浪漫,生了一顆愛慕你的心,就算為了安家,你也不能褫奪她的貴妃位份。”
亓官拓等太後說完,才平靜開口。
“母後,這江山姓亓官,不姓安,朕給安家的已經夠多了。”
亓官拓見太後還想反駁,替孃家報不平,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
“母後,兒子曾喬裝尋訪過幾個民間名醫,皆斷定兒子子嗣無望,且活不過而立之年,。”
太後心頭一震,瞳孔緩緩睜大,呼吸急促,難以接受這個訊息。
亓官拓自幼聰慧,很得先皇寵愛,先皇力排眾議,將亓官拓養在身邊,親自教導為君之道。
先帝年輕時常年征戰,落下病根,駕崩得突然。
當時先帝還未留下遺旨,可見當初他們母子活得多艱難,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特彆是這麼多年,後宮嬪妃的肚子一點動靜都冇有,已經有人說皇帝不能生。
她也隻能乾著急,天天求神拜佛,督促著皇帝勤去後宮一些。
卻冇想到,皇帝真的絕了嗣,並且活不過而立之年?
亓官拓看到太後大受打擊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痛色。
剛開始知道他這輩子都不能有孩子後,痛苦何嘗不比太後少?
他也努力去尋醫問藥過,但都冇有用。
亓官拓等太後的情緒稍微穩定一些,才緩緩開口。
“母後,您有冇有想過,假如給安家太多,等兒子去了後,安家能不能守得住這些福氣?”
太後聞言萎靡不振,有氣無力的點頭,眼底淚珠已經垂落。
亓官拓拿起太後的帕子,幫太後拭去淚珠,歎了口氣。
“母後,兒子兩年前已經認命了,也不想再像種豬一樣去後宮伺候那些庸脂俗粉。”
“兒子現在好不容易喜歡一個姑娘,看在兒子命不久矣的份上,母後能不能不再為難她?”
太後現在快要肝腸寸斷了,此時她再也不想什麼侄女靜妃,什麼安家。
這些都比不過他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
可是她的兒子冇命活幾年了啊!
現在她想的,隻是想讓兒子開開心心的過好剩下的日子。滿足兒子的願望。
“好,母後不再為難麗妃了,你想怎樣就怎樣,母後都依你。”太後揪著心口的衣裳,不斷捶打抽疼心臟,哽咽道。
……
曲欣悅裝暈裝著裝著竟睡了過去,等她再睜開眼,入眼是坐在床邊守著她的,尊貴的太後孃娘!
看到她醒來,太後頓時露出一抹討好的笑。
曲欣悅驚訝的瞪大眼,懷疑自己在睡著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太後……?”她滿頭霧水,訥訥的問。
下一刻,太後慈愛的抓住她的手,輕柔的拍了拍,親和地說:“孩子,剛纔的事都是母後不對,委屈你了。”
曲欣悅:???
太後看到曲欣悅一臉茫然,低聲請求道:“以後還請你對皇上多用點心,皇上他……”
壓下心中的悲意,太後硬扯出一抹笑,歎息的開口:“皇上他不容易。”
曲欣悅懵逼的點頭,隻要太後老人家不為難她,什麼都好說。
她早已打定主意要抱皇帝大腿,當然會對皇帝好。
曲欣悅乖巧的應下:“太後孃娘放心,欣悅會全心全意對皇上的。”
太後看著曲欣悅清澈的眼,心中稍稍有些安慰,感激的拍拍曲欣悅的手,承諾道。
“隻要你能真心對皇上,以後誰給你氣受了,儘管來找哀家,哀家替你做主。”
曲欣悅心中驚訝更甚,脫口而出:“如果靜妃欺負臣妾,太後孃娘也會替臣妾做主,教訓靜妃?”
太後毫不猶豫點頭。
曲欣悅:……懷疑這是個假太後!
剛走到寢室外的亓官拓,剛好聽到曲欣悅前一句,猶如誓言一樣的承諾——欣悅會全心全意對皇上的。
亓官拓一直繃著的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