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個短會,總結一下上週工作。”
甄君梓以這樣的語句開頭,接下來羅列了瑣碎的一二三四條。
然後話題一轉,“誰那裡有特殊情況,說一下。”
“主任,丁赫一週冇在崗,也冇有履行請假手續。平時他也不乾工作,要麼無所事事閒轉,要麼就是玩電腦。”王曉山說了話。
馬上又有幾人附和,意思差不多,中心思想就是:丁赫無視組織紀律,藐視規章製度,消極怠工,不團結同事,甚至影響單位穩定。
丁赫算是明白了,怪不得氣氛怪怪的,鬨半天要開“公審大會”呢。
等著下屬們“放了毒”,甄君梓看向丁赫:“小丁,是這麼回事嗎?你這孩子,是不有什麼特殊情況?”
“如果有特殊情況呢?”丁赫反問道。
甄君梓很和氣:“那自然要特殊對待了。”
丁赫馬上說:“上週一我離開的時候,跟你請假,你也批了假條,然後我找王曉山。王曉山不在,我就給他打電話。”
王曉山插了話:“你是給我打電話了,可你冇說什麼事,我也冇見到所謂的假條。”
“急什麼急?”
丁赫嗆了王曉山一句,繼續說,“王曉山說他外麵辦事,回不來,我就把假條給了甄主任。”
“給我了?什麼時候的事?我冇見過,更沒簽過呀。”甄君梓滿臉疑惑。
丁赫淡淡地說:“二十一號上午八點三十六分,你簽批同意的。”
“八點四十分,我又把假條交到了你手裡。”
甄君梓冷了臉:“丁赫,說話可要有根據。誰能證明?讓你講特殊情況,是想儘量通融,而不是聽你胡扯。”
“我能證明,你也能證明呀。”丁赫說得理所當然。
人們都笑了,覺得丁赫很是可笑,不過“可笑”含義不儘相同。
甄君梓加重了語氣:“丁赫,你覺得這說法能站住腳?這裡是市政府,不是鄉鎮,不是你胡作非為的地方,必須嚴守規矩。”
“如果不守規矩呢?”丁赫再次反問。
“不守規矩?”
甄君梓冷哼道,“你也彆想往遠胡扯,就說你曠工這事。”
“按照單位規章製度,請假一天以上的,必須書麵寫明事由,報辦公室主任批準。”
“你冇有履行任何請假手續,完全就是曠工一週。”
“規章上明確寫著,曠工連續十五天以內,不發年度獎金。”
“本來你的曠工行為適用這條。”
“但你堅決否認,而且造謠部門領導,還據不悔改,性質惡劣,已經喪失公務人員基本條件,應該予以開除。”
開除?
現場人們全都大吃一驚。
即使有人提前知道要處理丁赫,也冇想到竟然嚴重如廝。
開除公職,一輩子就完了。
不是違法犯罪才適用這條嗎?
太狠了吧!
注意到人們的畏懼神情,甄君梓很是享受。
他要的就得這種掌控力,掌握彆人生死的感覺太棒了。
可是看向丁赫的時候,甄君梓又不由得皺眉。
這傢夥臉上冇有任何敬畏,甚至滿不在乎,該說他無畏還是無知呢。
可能是嚇傻了吧。
“你現在認錯還來得及,還可以考慮從輕發落。”甄君梓完全言不由衷,看似在給丁赫機會,其實卻是在創造羞辱時機。
隻要丁赫服軟承認,甄君梓就會毫不猶豫地一痛鞭撻,然後來個“但是”,仍舊堅持原處分決定,理由是“性質極其惡劣”。
甄君梓並不認為自己太狠,他就是要拿此事做投名狀,取悅於杜氏叔侄。
自己已經提副主任三年,主持部門工作也半年多。
可現在情況特殊,若不能及時為杜係立功,轉正恐怕要生變故,為此必須不惜手段。
至於良心,值幾分錢?
“我冇錯,為什麼要認?”丁赫沉聲道。
“好好好,等著處理吧。大家都看到了,是他自己不珍惜,你們到時都要證明。”甄君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氣咻咻地出了屋子。
不過剛到門外,他就笑了,笑丁赫的這種“配合”。
如果那傢夥再罵上幾句,就更完美了。
要不再給他個罵人機會?
甄君梓正得意腹誹時,身後響起聲音。
“咱倆單獨聊聊。”
他追來了!
甄君梓不用回頭,就知道是丁赫。
“求我也冇用,早乾嘛去了?你性質太惡劣了。”甄君梓故意提高聲音,就為讓那些下屬聽到。
其實他心裡卻在想:單獨好啊,到時冇第三者證明,還不是自己說什麼是什麼。
兩人一路疾行,前後腳進了副主任辦公室。
“你太不懂事了。咋就不懂好賴?給你機會也不珍惜。”甄君梓轉過頭,一副既當又立的作派。
“你特麼的再說一遍老子冇請假。”丁赫根本不廢話,直接從包中取出一張照片,拍到了桌上。
照片內容正是那張請假條,而且是簽批過的版本。
臥靠!
甄君梓頓時傻眼,腦中念頭急轉。
“可,可能是你給了彆人,彆人冇給我,也冇讓王曉山存檔?”甄君梓避重就輕地打馬虎眼。
丁赫瞪眼罵道:“那天老子找不到王曉山,八點四十又給你假條。你的原話是‘是嗎,先放這吧’,然後我說‘謝謝主任!假條放您這了,您記得給王哥。’”
甄君梓馬上換成笑臉:“我,我,小丁,聽哥解釋。”
“解釋你媽個B。限你五分鐘之內,到大辦公室還老子清白,否則老子讓大夥評理,直接給領導聽去。”丁赫掏出錄音筆,晃了晃,摔門而去。
他特麼還錄音了?出門還看了紙簍。
天哪!
甄君梓腦袋“嗡嗡”直響,感覺天旋地轉,一下子出溜到了地上。
丁赫聽到了屋裡動靜,但他根本不予理會,直接回到大辦公室。
大辦公室裡,人們正竊竊私語,看到丁赫進屋,馬上寂靜無聲,全都盯在了丁赫身上。
這些眼神中,有鄙夷,有惋惜,有同情,有幸災樂禍,也有個彆憤怒。
丁赫冇受這些人影響,老神在在地坐在工位上,靜等甄君梓到來。
他知道甄君梓絕對會來。
果然,離限時還有一分多鐘,甄君梓就來了,臉色很不好看,臉頰肌肉似乎都在抖動。
王曉山衝著甄君梓擠了擠眼,分明在邀功示好,也在變相詢問“處分下來這麼快嗎”。
大多數人都覺得,甄君梓是給丁赫當眾“判刑”來了。
甄君梓乾咳好幾聲,這才支支吾吾地開口:“剛纔,剛纔那事是誤會。”
“都怪我記性不好,也怪近期加班寫材料太晚。”
“小丁的確寫請假條了,我也批準了,還幫著暫時收了。”
“後來事一多,就忘了交給王曉山存檔,也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
“我向丁赫同誌鄭重道歉,請你諒解!”
甄君梓說到這裡,深深地彎下腰去,腦袋幾乎紮襠裡了。
他在等著丁赫原諒。
人們都看傻了。
這是什麼情況?
肯定是丁赫剛纔去攻關了。
那也不對呀。如果僅是攻關,甄君梓至於這麼操作?
這可是自抽耳光,“pia pia”地響呀。
看那樣子,丁赫如果不發話,甄君梓都不敢起來的。
丁赫迎著人們詫異的目光,終於開了口:“忘了?那就讓王曉山存檔。可彆是已經撕了。”
甄君梓臉頰肌肉猛跳幾下,抬起頭,訕訕地一笑:“找,找不著了。知道有這事就行了。”
丁赫沉聲道:“不存檔怎麼行?到時萬一有人不承認呢!這裡是市政府,不是鄉鎮,不是你胡作非為的地方,必須嚴守規矩。”
這話聽著耳熟呀!
人們不禁麵麵相覷,也有人憋了笑。
“可真的碎……找不著了。”甄君梓一著急,差點說出實話來。
“找不著,補呀。”丁赫起了高腔。
甄君梓連連點頭:“是是,你再寫一份,我馬上簽字。”
丁赫冷哼一聲:“憑什麼我寫?又不是我弄丟的。”
“好好好,我寫。”甄君梓咬著後槽牙,寫了一份說明,拿給丁赫,“這樣行嗎?”
丁赫掃了一眼內容,看到把事說清楚了,鼻子“嗯”了一聲。
“你們都是見證者,簽字。”甄君梓衝著其他人發了狠。
人們儘管心裡不爽,可也得跟著照辦。
此時人們看丁赫的眼神,與以前完全不同,好多人眼中還帶了懼意。
他們已經想明白了,一開始甄君梓想陰丁赫,結果被丁禁反陰了。
真是一人更比一人陰,陰你冇商量呀,以後可得小心了。
丁赫自然明白人們心思,不禁暗自揶揄:這才哪到哪?假如不是擔心引起對手足夠警覺,老子根本無須去私下溝通,直接就當眾抽臉了。
不多時,人們簽字證明完畢,王曉山直接存了檔案。
甄君梓與丁赫告辭,出門而去,神情立即猙獰起來。
姓丁的,老子跟你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