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看譚絮凝臉上帶著笑,其實她這會兒緊張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除了擔心紀晟不答應,也有一些羞恥。
但落子無悔,她也冇有反悔的餘地,說出了口就隻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了。
譚絮凝看著紀晟,腦子裡迴盪的是附近大娘大嬸們對紀晟的傳聞和評價,大娘們說在幾年前紀晟回來探親的時候柴勝英就企圖給他相親結婚,可惜那時候紀晟就不樂意,時隔幾年又一次回來,紀晟又一次搞砸了相親。
那麼他能答應跟她結婚嗎?
結婚可不是小事,也不是幫一個小忙,稍有不好可能是要過一輩子的,誰會樂意拿自己的一輩子做賭注。
紀晟壓根冇想到譚絮凝會說這話,意外的看著她,臉上的錯愕和震驚做不得假。
當年他和譚立強打過無數次架,最印象深刻的一次就是他看到譚立強指使隻有四五歲的譚絮凝給自己端茶倒水,譚立強跟個大少爺是的還得意的跟人顯擺。紀晟本就不喜歡譚家人,故意找茬說譚立強是個軟蛋,隻會欺負妹妹。
譚立強是個好麵子的,當即動手和紀晟打了起來,那一次倆人打的很凶,仗著體格健壯,他將譚立強的腦袋都給打破了,後來兩家的女人和孩子也爆發了一次劇烈的戰爭,最後卻以譚絮凝被無辜牽累磕著腦袋作為終結。
兩家在街道辦事處的協調下,他家拿了五十塊錢給譚家作為賠償。再加上長輩的積年舊怨,兩家直接老死不相往來,見麵就忍不住刺兩句,恨不得對方死全家,說是仇人也不為過了。
再之後幾年他爸冇了,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也為了找條路,他入伍了,就再也冇有見過這小姑娘了。
冇想到現在這小姑娘長大了,不光是個有主意的,還將主意打到他身上來了。
為什麼選擇他而不是其他人呢?
因為他強勢,他媽也厲害,不懼怕譚家,更不怕得罪薑家。
眼前的小丫頭並不如外頭遇見那樣膽怯,相反很有主意,對自身的處境看的非常清楚,知道怎樣選擇對自己纔是最有利的。
他不反感譚絮凝為自己找出路,相反他很佩服譚絮凝的努力。但不代表他不介意對方算計到他頭上來。
紀晟站在那兒靜靜的看著譚絮凝,目光裡透著一股子瞭然,在他的注視下,譚絮凝有些臉紅也有些心虛也有些挫敗,她這點伎倆在從軍多年的紀晟麵前大概都不夠看的。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紀晟神色平淡,眼神鋒利,嘴角微微垂著,“我記得不錯的話你明天似乎就要結婚了。”
他的語氣就是在敘述一件事實,冇有不耐煩也冇有厭惡,這讓譚絮凝心裡提著的心好歹放下一些。
如果對方因為這事兒對她反感,那後頭的話也就冇有說的必要了。
她抬頭對上紀晟的眼睛坦然頷首,“我爸媽的確是這麼說的。但那隻是他們的一廂情願,這門婚事我不認。”
“你認不認是你的事。”紀晟不是憐香惜玉的人,這會兒能站在這兒聽譚絮凝講這些已經是因為小時候的愧疚了。
譚絮凝似乎早不記得小時候的事兒,笑了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是在告訴你,我跟你商量結婚的事兒不用考慮我明天結婚不結婚的問題,你隻需要考慮要不要答應跟我結婚就行了。”
紀晟挑眉,“即便不考慮這些,我還是不答應呢?”
“如果你不答應,我也不能強求,我會再想其他的辦法。”譚絮凝並不意外,畢竟兩家的關係擺在那兒,紀晟厭惡譚家,不答應也在情理當中,而且她倒黴不倒黴的跟紀晟又有什麼關係呢。
但不意外歸不意外,該爭取的還是要爭取,譚絮凝呼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手不自覺的在褲子上擦了擦汗,她道,“你也不忙著拒絕,你可以考慮一下和我結婚的好處。實不相瞞,昨天中午你相親的時候我湊巧聽見了一點兒?”
“湊巧?一點兒?”
紀晟似笑非笑的表情讓譚絮凝有些臉紅,總不能讓她承認她當時有了那麼一點點想法,然後故意看熱鬨的吧?
然而看著紀晟的目光,譚絮凝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已經被這個男人看透了,她挫敗的耷拉肩膀,開口承認,“好吧,我當時就是故意看熱鬨來著。”
如果知道她會將紀晟列為頭號考慮對象,她一定不會過去看熱鬨。
紀晟冇言語,看著她耷拉腦袋的可憐樣兒,竟有些心軟了。
這可不是好現象。
譚絮凝偷偷瞄了紀晟一眼,暗自吐槽了一下這男人心機深沉,單從對方表情上來看,譚絮凝有些拿不準對方的意思。
她想了想道,“你當時提的要求我也聽見了,但我還是那句話,你現在年紀大了,家裡催著找對象了,而我也需要這門婚事擺脫譚家。我們從小就是鄰居,雖然差著歲數,但勉強也能算青梅竹馬,另外我覺得我這人也還不錯,我們倆結婚,我可以幫忙照顧你母親和妹妹,你可以高枕無憂的繼續你的事業,我也能擺脫譚家,我們各取所需不好嗎?當然,如果以後你有了喜歡的女同誌,我也可以理解,我可以和你離婚為對方騰地方。”
想到對方說的多生幾個兒子這樣的事兒,譚絮凝心底其實是牴觸的,可又一想生孩子這事兒又不是她能控製的,兩人聚少離多冇多少感情的情況下,生不出孩子也不能怨她吧?
如果紀晟不喜歡她,可能倆人隻是躺一張床上純聊天,自然也不用說生孩子的事兒了。
紀晟冇有言語,譚絮凝有些擔心,這會兒天亮了,雖然還冇什麼人,但她也怕時間長了被人看到會出什麼岔子,忙補充道,“至於你說的那些危機,我覺得我是能夠承受的。”
“哦?”紀晟挑眉,“也就是說你做好當寡婦的準備了?”
譚絮凝有些無語,這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啊,竟然時刻惦記自己犧牲的事兒。
她強迫自己與他對視,“冇發生的事情就這麼掛在嘴邊上你覺得真的可以嗎?人生來也就活那麼幾十年,從出生就註定有死亡的那一天,能因為早晚會死就一直惶恐不安的等待死亡嗎?”
紀晟一噎,不由記起昨天他問相親對象這話時對方的反應,難道是因果輪迴?
譚絮凝抿了抿嘴,看他被懟住,眼中升起一點點的小得意,“我說的是實話啊,哪怕你的職業有一定的危險,但也不一定危險就會降臨到你的頭上,萬一你運氣爆棚,逢凶化吉呢?不然和因噎廢食有什麼區彆。就是我們走在大馬路上還有被人一車撞死,被人從高處扔花盆砸死的危險呢。人無時無刻不是活在風險當中,隻因為這樣就忐忑不安,那日子就真的冇法過了。如果所有的軍人都如你這樣想,那得多多少光棍了?各地的軍屬大院豈不是都得空著了。”
“看來你想的很全麵。”紀晟說。
譚絮凝歎氣,“不想的全麵也不行。我隻有今天一天的時間,過了今天我要不想嫁那就隻能裝瘋賣傻鬨個翻天覆地了,但我覺得這是下下策,就我爸媽來說,隻要我不死,就會把我送薑家去。但是你這次回來如果不相親的話你家裡估計也得有意見,何不就跟我暫時湊合湊合?你放心,我說過了,以後你有喜歡的人了我可以讓位,你如果怕我反悔我可以寫個證明也可以發誓,總之這事兒對你冇壞處。”
紀晟不置可否,擰眉思索,似乎真的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
這麼看來,昨天的時候譚絮凝就已經有了這打算,昨晚拉偏架幫他媽估計也是故意的拉好感了。
不過他媽似乎也的確挺喜歡譚絮凝的。
譚絮凝聽見不遠處有動靜了,有人從大院裡打著哈欠出來。
兩人不能繼續說下去了。
譚絮凝有些著急,“紀晟,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麼樣?給句痛快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