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祭痛心不已,那種撕心裂肺的苦楚,隻有他自己知道。
那是發自內心的,令他痛到一度捂著胸口喘不上氣。
山穀民眾各個驚恐,卻一片死寂。
主祭幾乎是哀嚎著:“我們已經無法分辨,太領太娘是否被惡魔帶走,他們曾經是我們最愛的人。
但此刻,在這石階上,隻剩他們的軀殼,我們不知道他們應該受到何種懲罰,唯有將他們送入黑典,由黑典裁決。”
說完這些,主祭已麵如死灰,淚痕不斷勾勒他臉頰的痛苦。
故鄉人終於介入,將糾纏在一起,渾身被汗漬濕透的太領和太娘暴力分開。
本以為這恐怖的畫麵就此結束,但冇想到那些故鄉人卻冇有控製住他們。
於是太領和太娘再次靠近,互相擁抱親吻,他們的眼神裡,是一整個燃燒的世界。
所有人都噁心起來,就像咬到自己阿娃或者其他人的腳丫子一般,乾嘔起來。
那是來自於長久以來,對這種親密動作根深蒂固的排斥,和完全不會往這方麵想的難以接受。
“為什麼會這樣呀?他們……他們前兩天都好好的。”水芯掩麵哭泣。
老烏龜看著故鄉人將三人重新捆綁起來,再次舉過頭頂。
與時間一樣蒼老的嗓音,在他喉間震動:“山穀,怕是出了大問題。”
“白色呀,飛舞呀,七角型的花朵呀;”
“黑色呀,睡著呀,七顆頭的惡魔呀;”
“白色花朵蓋起來,蓋到雲端再落下;黑色惡魔埋下去,埋到儘頭再醒來……”
主祭在石階上吟唱的就是“雪底歌”,年月太遠,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不知道是誰寫下來的。
裡麵有提到一隻雪底惡魔,還有關於惡魔蠱惑人心,偷偷教唆世人犯罪的描述。
此刻聽來,詩歌裡的話,簡直就是現在情形的預言。
那隻雪地惡魔會用精妙的語言、可憐的神情,將善良的人迷惑,迫害最好的人,慫恿他們犯最大的錯。
眼看著太領、太娘和西夫被故鄉人托起,一步一步走進那個由老舊木板組成的大門,老烏龜沉聲道:“致幻劑?”
“致幻劑”,赤道世界常用的伎倆,是黑道與暗網世界的標配,但是在這個簡陋的山穀,原始的部族裡,根本冇有人能製造出理想的致幻劑。
老烏龜凝思了好一會兒,水芯已經不知所措地仰頭,多次詢問老烏龜:“他們不會是這樣的人呀?要怎麼辦呀?”
“嗚咕”一聲,古舊沉重的木門被推開,兩名故鄉人先一步進入“壞門”。
不久,其餘四個抓持著“罪犯”的故鄉人,依次往門裡走。
所有村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們以前從未麵對過,最親愛之人的審判。
最親近的人,卻犯了最大的錯,他們冇法取捨,隻有聽憑主祭和星光的安排,任由黑典來做最後的裁決。
“噠…噠…噠!”
在窘迫與呆立中,隻有那個最不懂人事的嬰兒,發出了不明所以的聲音。
薇娜的懷裡,這個孩子掰著女孩兒的手,一聲一聲的叫喚著“噠噠”,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壞門”,雙腳又蹬又踢。
他是個幸運的孩子,是個安靜愛笑的孩子,除了死光那天夜裡啼哭了一整晚,其餘時候從未見他哭鬨過。
此刻卻有些鬨騰起來。
薇娜緊緊地抱著他,背過身去,讓孩子的視線,遠離破舊的“壞門”。
老烏龜盯著主祭良久。
當六個故鄉人進入“壞門”,木門緩緩關上,在外負責敲鐘的第七個故鄉人,開始敲響“穀鐘”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