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柔尚在休養,葉長庚告訴她錢友恭的死訊,也告訴她自己做了什麼。
“哥,”葉柔低聲道,“你還記得他有心缺之症,對嗎?”
葉柔嫁過去後,發現錢友恭總是在深夜坐起來,按撫胸口,許久無法入睡。錢家人對這件事諱莫如深,葉柔偷偷探查才發現,錢友恭先天心缺,前胸會有壓榨性疼痛。
心缺之人,最忌恐嚇。
那晚錢友恭埋屍時,就喘著氣,臉色蒼白,幾乎要暈倒在地。
葉柔回家時曾提起這件事,想必葉長庚聽到了,也記在了心裡。
聽到妹妹這麼說,葉長庚的神情添了幾分陰沉,搖頭道:“我不記得,你也冇有說過。我無心嚇死了他,聖上已經赦免,你就放心吧。”
葉柔乖乖地點頭,又垂淚道:“哥,都怪我冇出息。”
葉長庚抬手拍了拍葉柔的胳膊。
“什麼叫冇出息?還有人一輩子順風順水嗎?嫁錯了就回家,家裡養著你。你等哥哥賺個將軍回來,到時候誰還敢欺負你?全京城的男人,都排隊給你當球踢。”
葉柔被哄得破涕為笑,這時候葉嬌回來了。
她奔進屋子,大喊道:“快給我看看,聖上賞了什麼?”
葉長庚攤手錶示什麼都冇有賞,葉嬌從後勾住他的脖子,勒著道:“到底有冇有?”
“有,有,七品官兒。”葉長庚討饒道,“俸祿全給你,算謝你今日幫忙。”
“這還差不多,”葉嬌鬆開葉長庚,嬉笑道,“不過你那俸祿,還不夠我買一副純金頭麵的吧?”
葉長庚的臉瞬間紅了。
“等我走了,”他氣道,“賬目和生意都歸你管,這行了吧?”
“好啊!”葉嬌跳起來,“姐姐作證!快去搬賬本!”
兄妹倆打打鬨鬨地出去了,葉柔抬手,示意丫頭把她扶起來。
她覺得自己的手腳有了些力氣,小產後一夜枯萎的身體,正在慢慢煥發生機。
天亮得有些晚,雲霞的暗影慢慢散開,日光照在琉璃瓦上,閃著光芒。
一隻野蜂飛進室內,又被仆役趕出去。
屋子擦了好幾遍,窗台、屏風、地麵,抹布蘸了皂角和香料混合的水,擦完後室內雖不熏香,卻清新好聞。
管事確認了兩次,李策都說今日不必給他送早膳。
他時不時起身看看院子,又連忙躺下。有一次聽到門響,躺回得太匆忙,踢倒了仆役的水盆。
結果門開了,是一個前來梳頭的婢女。
時間過得如此緩慢,慢到李策有時間把昨日的事確認了一遍又一遍。
錯不了,葉嬌答應了他的要求,今日要來給他帶早膳。
他的日子本來是靜止的,靜止地看著皇陵裡長不高的樹,看著永遠不變的鎮墓獸和山脈,靜止到他以為時間是不會流動的,直到葉嬌出現。
不知等了多久,忽然聽到有爽朗的笑聲傳來,隨從像迎接神佛那般把葉嬌迎進來,李策裝作從容地開口,語氣和緩道:“你來了。”
“來了!”葉嬌把食盒放在桌案上,快步走到屏風外,探頭道,“今日好些了嗎?如果不能起身吃飯,就讓婢女餵你吧?”
讓婢女喂?
李策猶豫著,葉嬌又道:“隊伍排得好長,我好不容易纔買到兩份,如果你好些了,我們可以一起吃。”
她的桃花眼靈韻有神,說話間麵部表情極為豐富。
李策立刻坐起身。
“我好了,我們一起吃吧。”他乾脆利落道。
上次在公主府,他們隔了很遠。
這次能對坐而食,李策非常嫌棄李璟的桌案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