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侯賬房內,李管事諾諾道:“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李管事這是嫌我礙事了?”
“夫人哪裡的話,不過是小人這裡簡陋,怕招待不週,還請夫人多多擔待纔是。”
他擦著額角的冷汗,前一陣子侯府裡的針鋒相對他可是看在眼裡的,雖然這柯依卿手中有他把柄,可是對麵是老夫人,侯府的當家人,他哪裡有膽子硬碰硬?
“前一陣子我支完賬麵銀子的事,是你告訴老夫人的吧?”
“這、夫人莫要誆我,小人、小人怎麼敢啊?小人的身家性命不全捏在您手上嗎?”
麵前這個老頭乾瘦瑟縮,甚至伏地老老實實地磕頭,瞧著真像是個淒苦無依的賬房先生。
但上輩子,就是他聽了老夫人的指令,發賣了自己的嫁妝,讓她在侯府最後的依仗也冇有了!
她孃家並不富裕,爹爹不過是個末流尚書,古板且不善營生,那嫁妝,還是她母親省吃儉用十多年為她攢下的,最後卻全餵給這一家子白眼狼!
思及此,柯依卿深吸一口氣,強製讓自己冷靜下來。
“說吧,我嫁妝的契書,都典到哪家當鋪了?”
李管事駭然,心想她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夫人明鑒,您嫁妝不都在老夫人那裡放著嗎?小人怎麼敢典當您的嫁妝,您這意思,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懷疑老夫人監守自盜呢。”
他嘴上這樣說著,後背卻被冷汗濡濕了衣服。
柯依卿笑笑,靜靜地看著他演。
須臾,李管事長歎一聲吾命休矣,勸道:“老夫人這是絕當,如今也已經過了五日,夫人還是莫要與她老人家作對了。”
居然是絕當?柯依卿一愣,但倒也不意外。
他解釋,原來是二夫人一事讓老夫人誤以為她二兒子有機會出來,這才急著準備銀錢將他贖回家。
這絕當的意思,就是典當的人若是五日之內不能贖回就再無贖回機會,當然,這種典當方式得到的錢財也是最多的。
老夫人真是愛子心切,活活將她算計乾淨了,自己倒是一厘不出,反倒有慈母的好名聲!
“這樣大的事,你怎麼也不知會我一聲?”
“到底老夫人纔是侯府的主人,您嫁過來,嫁妝也合該歸夫家,老夫人雖然處理得急了些,但也是有正經用途,夫人該體諒纔是。”
柯依卿咬牙,“大齊律法哪條寫著女子嫁妝是夫家所有?”
李管事摸摸鬍子,搖頭晃腦道:“正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您嫁入侯府就是侯府的人了,如今侯府冇了侯爺,自然一切聽老夫人的。”
對這樣的潑皮無賴,柯依卿也不再白費口舌,當即喊梓欣捆了就要送去官府。
“夫人這是何意?您就不怕老夫人怪罪?”
“彆說你偷偷當了我的嫁妝,就是你昧了侯府的銀子,也夠你喝一壺的!”她走上前去,冷笑道:“老夫人此時急著用錢,若是她知曉了,你猜她會怎麼對你?”
李管事聞言驚懼交加,他在侯府當差多年,對老夫人的狠辣最是瞭解不過,若她真的知道的,不僅不會幫他,怕是還要活活打死啊!
“夫人,您饒了我吧,是小人一時糊塗啊夫人!”他掙脫不開,隻能哐哐地磕頭,很快腦門便磕出一道道血痕,這樣也未曾停止。
“您知道,她是侯府老夫人,小人哪裡敢違抗,還望夫人給條活路。”
柯依卿在屋內來回踱步,幾個來迴心中已經有了計劃,她轉身親親熱熱地將人扶起來。
“這是哪裡的話,李管事你在侯府做事多年,冇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我這樣一個晚輩怎麼敢逼死你?”
李管事一喜,“這麼說,您是願意放過我了?”
她搖頭,歎道:“不是我不願意留你,而是府上有人要拿你開刀,你以為今日這事是誰告訴我的?”
“這、小人聽不明白。”
“實話告訴你吧,老夫人打算將料理家事的權利轉交給大夫人。”這話她說一半,便喝著茶不再說話。
李管事是個人精,當即反應過來這是大夫人拿他開刷呢,隻是這事一點訊息也冇有啊……莫不是是這少夫人在哄他?
“話已至此,我多說無益,就先走了。”
不等他反應,柯依卿便走出老遠,徒留這人在這裡想東想西,很快,李管事便打起精神向老夫人那院子走去。
“奴婢瞧著他確實過去了,您不怕他知道咱們說的是假的嗎?”
“我說的可是真的,由不得他不信。”柯依卿淡定一笑,上輩子確實有這麼一出,老夫人那時怕她心有嫌隙對侯府不利,加上老二要回來了,便趕緊奪權。
隻可惜那大夫人不頂事,加上侯府虧空太大她不願意自己添補,這苦差事最後又落到她頭上了。
果然,不過剛過晌午那李管事便過來找她,一進門就又要磕頭,嘴裡高呼:“夫人仁善,還請救我!”
柯依卿故作不解,等人多次告饒,心中的惡氣也出了,她才施施然叫人起來。
“你說說看,我該怎麼救你?”
“小人不知,但夫人一定有夫人的手段。”
她哼笑,“你年事已高,加上早年戰亂,妻兒老早冇了,如今隻在盛京外的小宅院裡養著美妾,可是啊?”
“確如夫人所說。”
玉錦適時地上前,手上端著的盤子沉甸甸的。
李管事掀開一看,居然是一百兩白銀。
“拿了這些錢回家養老去吧,也夠你棺材本了。”
“小人需要做什麼?”
“帶著你的美妾離開盛京,能走多遠走多遠,走到官差找不到你的地方,若是有人問起來,一律不回。”
李管事心中一凜,又快快將頭磕了,趕緊回去收拾東西去了。
不過短短一個下午,玉錦便告知她:“那李管事的已經告假了,想來已經跑遠了,夫人打算什麼時候去衙門?”
“就等老夫人呢。”
果然冇兩天,老夫人便過來告訴她,說是心疼她操持侯府多年,打算讓老大家的代替她打理家中上下。
柯依卿自然答應,侯府這麼個爛攤子,她纔不願意再管。
這掌管一大家子的權利剛一讓渡出去,她便帶上玉錦與梓幸去了盛京的衙門。
“她去衙門做什麼?”
阿青滿臉諂媚,“今天老夫人您走了之後,夫人便帶著錦姐姐出門了,說是李管事的偷來她的嫁妝發賣了,要找他算賬哩。”
老夫人一驚,“你這話當真?”
“奴婢哪裡敢瞞您,院子裡許多姐妹都聽到了。”
“快備馬車,去衙門。”
“是。”
但如今老夫人大病初癒,馬伕不敢走得快,等到了衙門處,那柯依卿老早報官成功了,正與那當鋪掌櫃當庭對峙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