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浮現出大公子將小姐抱回府上的場景。男人雙臂緊緊擁著懷中少女,像是捧著世間無二的珍寶。
她手中握著順滑油亮的青絲,突然想著,若是一刀斬斷這頭美麗的秀髮,若是將鑲嵌在這之上的釵玉墜飾狠狠摔在地上,這位貴女,又與自己有何異。
若是將這些胭脂水粉,綾羅綢緞施在自己身上,是否也能如被那位公子視若珍寶,那位矜貴不可冒犯的謫仙,也能被她拉下神壇,某一日也能擁自己入懷。
她那老實憨厚的母親,甘願一輩子為奴為仆的好母親,叫她老老實實待在這裡,也不要對公子有任何妄想。
她眼神重新聚焦,眼底浮現出一絲狠厲來。
“小姐,彆人不懂你。”
惠春從回憶中抽身,突然站起身來,裸露的腳上,銀鏈叮噹作響,一步步在佈滿細渣的地麵上,拖拽出些痕跡來。
她臉上掛著詭異的笑,一步步向鬱枳靠近。
卻在半途中,被墨白的劍鞘攔住去路。
她也不介意,停下來,但一雙黑眸直勾勾盯著離自己不到兩尺的女子,唇角微動。
“我卻清楚,你心裡在想著什麼。”
“小姐你和我,是同類人。”
她說完,像是窺探到什麼好笑的秘密一般,仰起頭大笑起來,聲音竟然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綠卿已經極不耐煩,這聒噪的笑聲未免讓人太不爽,她騰地一腳踹向墨白,抽出懷中的短劍,就朝侍女肩上挑去。
“再發瘋,我就先割掉你那抽風的舌頭!”
笑聲戛然而止,惠春臉色一半扭曲,一半蒼白恐懼。
墨白:粗魯,實在粗魯!
“你想多了。”
一道冷靜而平和的聲音響起。
惠春似乎冇料想到她反應如此平淡,心裡的恨意更加濃烈了。
“我和你完全不一樣。你根本不懂何為愛,你所抱有的感情,不過是扭曲、瘋狂、變態的破壞慾而已。難道得不到的,就必須毀滅嗎?”
鬱枳也勾著唇嗤笑一聲,她心下已經瞭然了。
她想再見一麵惠春,確實是出於有半分的憐憫。誤以為她是愛而不得、因愛生恨。
若說情愛常矇蔽人之理智,她犯錯倒也值得些許憐憫。
但她根本不是傾慕懷歲聿,而是將懷歲聿當作世人不可褻瀆、若高高在上之謫仙,便也不允許懷歲聿有半點凡人的情感。
她容不得自以為十全十美之物,與自己的幻想有半分出入。所以見著懷歲聿對旁的女子好,覺得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碎裂了,便要殺掉他。
這簡直比私生飯還離譜。
“不,我是愛慕公子的,可是公子他對不起我!是你的錯,是你的錯!憑什麼公子對你百般照顧!”
惠春眼睛瞪得像惡鬼般,猙獰著,嘶吼著,又大哭大笑著。
鬱枳已經完全冇有耐心再看她發瘋下去,忍著心中的一團鬱氣,快步地走出門區。
自己真當是蠢笨,連惠春這點把戲也瞧不出來。那貓定然也是惠春趁她不注意給放出來的。
她提著裙裾,快步行走在愈發昏暗的小道上,心中又被一層層愧疚感攪得翻來覆去。
為何剛剛懷歲聿不直接告訴自己?
或許是怕嚇著她,畢竟一直以來自己在他麵前,都裝得像風一吹就能倒下來似的。
這下好了,暗戀個男主,結果人家官配老婆提前出場了。
退一步繼續做個貼心懂事乖妹妹,她又不分青紅皂白髮了一通脾氣,結果對方纔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