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現下能帶我去見見惠春嗎,至少我與她主仆一場,我想再和她說幾句話。”
鬱枳語氣平和,真摯地問到。
墨白換上一臉正色,有些遲疑,但又想到自己同綠卿也在,那侍女也傷不了小姐半分。
“不過那侍女如今瘋狂得很,您得待在我身後。”
隨即,引著兩人往另一側小道走去。
繞過幽暗的竹林,一處偏僻森嚴的院落,被半掩在假山之中。
一路靜謐無聲,四周不時傳來些瘮人的烏鴉叫聲,腳下石子細瑣,碾過之時發出“吱呀”的聲響。
兩個持刀的冷麪侍衛把守在院門之外,神情肅殺,雙目沉沉,怕是這小院連隻鳥都插翅難飛。
見著墨白,其中一人麵色緩和下來,與墨白耳語幾句,便轉身打開院門。
鬱枳緊緊跟在綠卿身側,半明半暗的院落裡佈滿黃檞樹的落葉,荒草佈滿牆角,冷風拂過,更顯荒涼和幽暗。
“那罪奴自被關進來,便未曾開口講話,端來的飯菜也未吃。”
侍從走在最前麵,一邊帶路,一邊同他們交待情況。
“嘎吱”一聲,像是腐朽的陳年舊木被猛撞,一間燈火半明的屋子被打開來。
鬱枳是最後一個踏入屋中的。綠卿和墨白一左一右站在她側前方。
簡陋的木榻之上,女子頭髮淩亂,衣服上也沾染著灰塵,將頭埋進臂彎和膝蓋之上,緊緊蜷縮成一團。
似是察覺到來人,她慢慢抬起頭來,看清來人後,她表情頓時呆滯麻木,眼底染上一絲錯愕與驚慌,又猛地垂下頭來。
“你也知無顏再見小姐。”綠卿抱著劍,冷哼一聲,居高臨下,滿臉厭惡地看著她。
“難道就不能將這毒投到彆處?不能改日再投?若你有幾分良心,也不至於糟蹋我們小姐辛辛苦苦燉的冰糖雪梨!”
綠卿見她一副無動於衷的死相,忍不住咋咋呼呼地開罵。
墨白一臉無語,這說的什麼鬼話?
公子差點被毒死,這死丫頭在意的居然是那碗冰糖雪梨。雖然,糟蹋了小姐手藝,還讓公子與小姐產生誤會……真的很可惡。
冇想到,原本如一潭死水的惠春,突然嗤笑一聲。她抬頭,臉色譏諷一片,眼底帶著惡意,看向鬱枳。
“小姐,若是冇有你,我又何必急著投毒殺公子?”
鬱枳偏了偏腦袋,眼中閃過一絲迷惘之色,頭頂瞬間冒出三個大大的問號。
可不興玩兒禍水東引這一套!
惠春嘴角勾起一抹奇異的笑,她目光開始肆無忌憚地,落到麵前那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女子身上。
她此刻已然跌入泥底,而小姐卻依然如當初所見,被眾星拱月,受儘寵愛。
惠春眼底明滅不定,思緒紛飛。
兩年前,她一把火燒了自己十七年來日夜居住的房子,燒死那日日毆打她、嗜酒如命的父親,求著母親進入竹裡居,她便等著與她日日渴求的公子相見。
她確實等到了,等到那塊無人敢褻瀆的美玉,竟然被一女子沾染。而自己,卻像個從暗格中窺探的小偷。
如願被調去服侍小姐,那一刻,她便知,自己再也等不及,看美玉在手中碎成渣的快感。她要將已被他人沾染過的美玉,親手摔碎,再一片一片拚湊起來。
那日,她瞧著鏡子裡昏睡的美人,和她身後樣貌普通、衣著暗淡的自己,心臟便像是被一把手緊緊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