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昏黃,照得兩人身上自帶暖色。
席間,仲溪午給華淺夾了一塊肉,猶豫許久,決定問上一問:“華淺,往後你都會等我回家嗎?”
回家這個詞,於普通人來說最容易不過,於仲溪午而言多少有些遙遠。
一諾千金,回一句等他輕巧,卻會變成束縛,一旦說了,他日後定然要準時準點回來,華淺不想哪一天他會糾結。
華淺放下碗,很認真地看著他:“家主可是住得不習慣,都已搬到木樨園,難道要搬回亦安齋?”
“自然不是,隻是今日有你照我回家路,總盼著以後都有。“
以前大多是長公主派人給他送飯,然後一個人默默吃完就繼續乾活,頭回有一個人陪著他。
仲溪午嚼著米飯,越髮香甜,這句簡簡單單的盼望亦是他最大的奢望。
期間多少有些落寞,隻得收回目光加以掩飾。
“不管你回來多晚,我以後都會給你留一盞燈。”華淺瞧他儘吃米飯,夾了塊肉放他嘴旁:“冇一點家主的樣子。”
他的華淺給他夾菜!
仲溪午怔住片刻張口嚥下那塊肉,說話時眼中躍動著光芒:“華淺,那是你不知道,在你麵前,我隻是仲溪午,不是家主。”
嬤嬤和千芷都是驚喜交加,不曾想她們的主子這般得家主喜愛。
高內侍卻是異常懂事,喚著他們都躲到門外,給足家主追妻的機會。
華淺見他們出去了,故意拿著筷子扒飯,試著冷靜一下。
看這趨勢,他下一秒定然是要引她喚名字。
仲溪午原本有這想法,看她避之不及,終是忍住未說,寥寥問道:“難道明日去師兄家,你也要同我如此生分。”
“那我叫你——。”華淺本想答應,誰知他提前退而求其次:“實在不行,少喚家主也可以。”
仲溪午總覺得好像有些過了,安撫道:“彆多想,不是要演恩愛夫妻,隨你心意就好。”
他總是這般遷就著她,華淺的眼眶突然有些濕潤:“家主為何待我這般好?”
“因為是你。”仲溪午找了這麼一句不親不疏的話,還撫了下她的頭:“明日還要外出,早些吃完早些睡。”
華淺看了看他,再冇有多餘舉動,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相處著。
這框裡的景說不出的好,隻是一眼,就少不得豔羨,月亮都藏入雲間。
翌日仲宅,仲夜闌的家宴全由牧遙打點,按照他的要求隻是尋了一處地方聚聚。
仲溪午到時,行禮間,仲夜闌發覺華淺落在他那的目光,隻是蜻蜓點水,好似不認識一般。
還是牧遙挽住他的手臂說話,他纔不至於失了禮節。
“夜闌,我與華淺還有體己話要講,我們先去一旁。”
這一聲稱呼,讓仲溪午異常羨慕,下意識看向華淺,卻聽她說:“那我先和牧遙逛逛。”
仲溪午點了點頭,看她和牧遙走到走廊拐角,才捨得走,還被仲夜闌嘲笑一番:“家主,這是怕華淺被阿遙拐跑了?”
仲溪午不置可否的一笑:“今日是師兄的生辰,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仲夜闌回以一笑,引著仲溪午走時,目光還瞥了一眼華淺消失的地方。
僅次於仲氏園的仲宅,是華淺第一次來,隨著牧遙七繞八拐,還真有些辨不清方向。
牧遙似是看出華淺的侷促,開門的語氣中全是嘲諷:“怎麼,如今貴為仲氏園主母,倒冇有華府二小姐的膽魄。”
牧遙特意不讓侍從跟著,自是有要事要同她商量。
麵對挑釁,華淺突然理智起來,挑了一處地方坐下,也越發口齒伶俐:“任何人都惜命,你找我不也是如此?”
牧遙關上門,也在她一旁坐下,畢竟是她理虧,一時有些緊張。
“你知道什麼?”
想著錯嫁一事怕是她與那伍家少主密謀,畢竟搶仲夜闌的人比仲溪午容易。
這陷入情愛之中的人,縱然得不到,還是希望多見一見的。
華淺這般猜測,倒了一杯茶,目光熠熠地遞給她:“自然是什麼都不知道,就等著你說。”
“錯嫁一事,確實與我有關,從前的恩怨我們一筆勾銷。”
聽到牧遙的一筆勾銷,華淺輕蔑地一笑,道出她的來意:“自錯嫁,我本就不欠你,何須你提醒,你若想讓我替你隱瞞,總得給我一些好處吧?”
華淺舉起茶杯,示意她要再透露細節。
牧遙想起她們的往事,除了涉及仲夜闌的,華淺待她還算可以,縱然步步緊逼,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小心孟依斐。”
此人早已在籌謀之中,華淺見牧遙眼神閃躲,怕是不僅如此。
“牧遙,你如今已經是大爺的娘子,難道還要袒護一個一麵之緣的人。”
“伍朔漠喜歡孟依斐。”
牧遙如拋炸藥一般,扔出這麼一句話。
強烈的震驚之後,華淺緩緩平複心情:“牧遙,謝謝你。他若在祭祖大典動手,你記住,救人不一定要以身犯險。“
牧遙雖不知她何出此言,但她卻是記住了:“我知道。”
“怕家主尋我有事,我們還是回前廳吧。”這不在她的控製之內,隻有看到仲溪午,華淺才能真正踏實。
果然仲溪午在等她。
華淺剛一進去,仲溪午似是看出她的變化,目光柔和地朝她伸出手,待牽她到身旁坐下,才輕聲問:“怎麼去這麼久,是受欺負了?”
華淺搖了搖頭,緊緊攥著他的手,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才稍稍安定。
這份親近是仲溪午的夢寐以求,縱然心有疑團,也冇有再問,任由她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