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涼茉等止疼藥徹底發揮作用後，才勉強起身洗了個澡。
回到床上躺好。
原想著好好睡一覺。
可樓上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摔砸聲。
似乎是茶杯、陶瓷、玻璃這樣的物品，被狠狠摔在地上的聲音。
她聽見鐘定邦跟鐘雪嬌兩個孩子淒厲的哭喊聲，以及鐘繡歇斯底裡的叫罵聲——
“夏澤濤！你到底有冇有把我們母子放在心上？”
“你是不是還惦記著鄉下那個老女人？如果真是這樣，你乾嘛跟我結婚？”
“要不是我鐘家在你們夏家最困難的時候，拉了你們一把，你以為你爸媽還能活下來？”
“你吃我鐘家的！住我鐘家的！用我鐘家的！現在居然當著你原配孩子的麵，下我的臉子！我看你是不想跟我過下去了！你要是真不想過，你就給我滾蛋！老孃不稀罕你！”
“你個狼心狗肺、殺千刀的混賬東西……”
鐘繡似乎罵上了癮。
夏涼茉煩躁地在床上翻了個身。
難道過去她一直猜錯了？
真的不是鐘繡嗎？
鐘繡這性格……半點委屈不能忍，有仇當場就要報，哪裡會是隱忍籌謀、步步為營的人？
夏涼茉起身扯了兩團棉花，塞進耳朵裡，睡了。
清晨。
靜謐的街道漸漸喧鬨。
夏涼茉在一陣胃痛下，睜開了眼眸。
原本她隻想抹點黃芪霜，不想用昨晚買的化妝品的。
但是看鏡子裡病懨懨的自己，她又心虛地用了點，卻也是提了提氣色，跟她健康的時候瞧不出什麼差彆。
換上新裙子、新鞋子，紮了兩隻山羊辮。
她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便下樓來了。
夏澤濤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一邊看報紙，一邊等著她。
“爸爸，”夏涼茉一邊下樓，一邊問：“怎麼就你一個人？”
夏澤濤看著閨女容光煥發的模樣，心頭一陣柔軟。
“你小媽孃家有點事，帶著你弟弟妹妹回去了。正好，他們不在家，我們父女倆也能過幾天清靜日子。”
他合上報紙，指著滿滿一茶幾的禮盒，笑的格外和藹。
“這些都是給你外公他們寄回去的。每個人的東西上都寫了名字。爸爸這些年雖然是入贅到了鐘家，但是鐘家老兩口走後，時代也在發展，爸爸從學校離職、自己摸索著下海經商，如今所有的錢都是爸爸自己掙的。所以閨女，你不要覺得花爸爸的錢有負擔，這不是鐘家的錢。”
夏澤濤說著，又歎了口氣：“你昨晚也聽見家裡的動靜了吧？你從小就懂事，不要有負擔。爸爸隻希望我的寶貝茉茉能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
夏涼茉聽著這話，鼻子還是有些酸的。
她檢查了一下這些禮物。
全家每人一套羊毛衫、每人兩套高檔秋衣秋褲，外公外婆的狐裘帽子、真皮手套，舅舅的皮夾克，舅媽跟媽媽的珍珠項鍊，還有家裡幾個孩子的連環畫、故事書、新式樣的各類文具。
以前夏澤濤寄東西到鄉下，總會被退回來。
現在夏涼茉來了。
他眼巴巴盼著前嶽家能看在夏涼茉的份上，收下他的心意。
夏涼茉見他誠懇的模樣，有些不忍：“那就……寄吧。我給舅舅發個電報，就說這些是我買的。”
反正當年，夏澤濤的命也是涼家救的。
按理說，隻要錢是夏澤濤清清白白掙來的，那他送再多東西也是可以的。
夏澤濤歡喜不已：“誒！太好了！咱們這就去郵局寄了，順便發個電報！走，爸爸也順便帶你出去京市最有名的早餐店，咱們去吃早餐！吃了早餐，咱們再順便去一趟戰家！”
夏涼茉轉身往樓上跑：“那我再順便把給戰爺爺站奶奶的禮物帶上！”
夏澤濤：“……”
這丫頭，來京市都冇給他準備禮物。
居然還給戰家的老兩口準備了禮物嗎？
有點酸……昂！
戰家。
小院從一週前，就開始收拾了。
牆角屋簷窗台柱子……該補的漆都補了。
院子裡該添置的綠植花卉，也都重新添上了。
家裡的餐具，換了一整套全新的景德鎮陶瓷的，主題是蝶戀花，淡紫色的蘭花上，飛了一隻粉紅色的小蝴蝶，還有一片清新的綠葉做點綴，老太太說就要用這套，小姑娘見了肯定喜歡。
就連後院的草地上，也養了六隻肥碩的兔子。
用老爺子的話說：“茉茉愛吃兔肉，多養點，這樣她時時想吃了，都能吃到新鮮的！”
這一大清早，老爺子戰無敵，跟愛人鄭恩淼就起來了。
鄭恩淼一連換了四件旗袍，都不是太滿意。
長媳方素榛從旁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媽，這幾件都是今年新做的，都是您的心頭好，您怎麼又不喜歡了呢？不然，我讓人再給您送些布匹過來，您再挑挑？”
鄭恩淼歎息道：“是要再做幾身瞧著年輕些的款式，這樣跟年輕人相處冇有代溝。”
方素榛噗嗤一笑：“媽，我覺得您跟爸都有點太緊張了。不就是個鄉下來的小丫頭嘛，她以前從來冇出過大山，難得來京市一趟，您跟我爸肯定穿什麼，她都覺得你們穿的高級的！”
鄭恩淼皺了皺眉，對長媳的話很不認同。
“素榛啊，老大也死了十幾年了，你一個女人拉扯小磊長大也不容易。過去那些年，我們老兩口也冇能給你們什麼幫助，現在回了京市，還要你來照顧我們。”
方素榛歡喜地笑著，她就知道自己的付出，公婆是看在眼裡的。
“媽，您說這個做什麼，咱們都是一家人！”
鄭恩淼點點頭，忽然抬起飽經風霜的眼眸，鄭重地凝視著她。
“既然是一家人，我就不說兩家話了。
我跟你爸的態度，你也看出來了，當初我們老兩口被髮配河西省，關了牛棚，那麼漫長的時光裡如果冇有涼家明裡暗裡的照顧，我們早都死了千遍萬遍了。
涼家對我們，那是救命之恩、是雪中送炭！
不僅如此，茉茉那小丫頭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感情上跟我們的親孫女是冇什麼兩樣的！
我不管她是不是鄉下來的，以後，我鄭恩淼在戰家是什麼地位，她茉茉在戰家就是什麼地位！
我不允許任何人說她半點不好！
包括你跟小磊！”